她这么一说,姜淮端着茶盏的手在半空中停滞一瞬,而后,她轻轻放下青瓷杯,故作淡然:“哪不一样了,我长胖了?”
顾嫣摇头:“胖是胖了一点点,可就是和以前不一样,怎么说呢,现下我觉着你更成熟了,不像是以前那个小姑娘了。你懂我说的吧,就是气质不一样了。”
“满脸风情,风华更盛。”想来想去,顾嫣只评价了这么一句。
姜淮心里一跳,这顾嫣真是火眼金睛,就这么一看就能看出她的变化,只是这个话题她不想多聊,当即就把面前的人“拐走”。
“你倒是真喜欢七皇子,愿意留在这里陪他。”
她一说到这,顾嫣满面惆怅,她一个那么喜欢自由的人,甘愿为了那呆瓜留在这金丝笼,可见真是深陷情网,不可自拔了。
原本只有裴珩一个人进宫协助官家处理政事的,可那货自打进了宫后,三天两头给她写信诉苦,有时还能见到信纸上有一两处墨散的痕迹,也不知到底是不是他自己的泪水。
他总说自己过得“水深火热”“生不如死”,只求顾嫣赶紧来看看他,实在没有办法,女人只得求旨进宫,果然见到半月未见的夫君生生瘦了一圈。
皇帝心疼幼子,终恩准顾嫣进宫陪伴,这一待就是快一年了。
“我可被这皇宫烦死了。说话做事处处谨慎不说,三天两头就有那些人来烦我,想来是觉得
裴珩有成为太子,继承大统的前途,所以才日日来攀附关系。”
她没有明说是哪些人,可姜淮却晓得说的是谁,女人莞尔一笑:“关上门不理会就行了,管他做甚。”
顾嫣何尝不想这样,要是没有嫁给裴珩,她定是可了自己的心意去,半点面子不给那些人留。
可现在不一样了,她嫁给了裴珩就当处处为他考虑,那些人也算他的亲人,说话做事都得留一线,不好做绝,可这些应酬实在教她烦恼,能在宫中待下的都是人精,顾嫣每每与之交流只觉得疲惫无比,生怕哪句话说错,哪个动作做错,又让别人做了文章去。
现下裴珩事情又多,她不忍心再让他烦恼,就只得一人承担这些烦事。
“这个混蛋,原本以为嫁给他日子能好过些,没想到啊,风风雨雨都是他带来的!”
她虽是抱怨,可姜淮依旧能感觉到这时的顾嫣身上的一股甜蜜,她只拉着顾嫣的手,笑道:“放心,这坏人我来做,明日你就不会有这些烦恼了。再说宫里人心复杂,她们多来多往不是好事,你躲着点不会有事的。”
顾嫣有些惊喜地拉着姜淮的手,感动道:“我怕连累你,毕竟是宫里的人。”
姜淮摇头,她有经验。
当日,一年未见的两人一直在屋中聊到天黑,直到裴珩一脸疲惫的回来。
顾嫣有些吃惊,今儿个怎么那么早就回来了,以前都是半夜才办完公的。
女人下榻,拖着软鞋看他,裴珩先是没有察觉到姜淮在,见妻子过来,只委屈地投入她的怀抱,说是要亲亲。
顾嫣羞得赶紧使劲拧了裴珩的腰,小声提醒他姜淮还在,裴珩这才赶紧直起身子朝屋里伸头看去。
姜淮今天终于有机会和他说话:“你痴病好了?”
“我宁愿我永不清醒!”裴珩只如孩子一样委屈地扁着嘴答话。
女人一笑,知他这段时日不好受,只拢了拢衣服,笑道:“太晚了,我也不打扰你夫妻二人,反正日子还长,我们有话就留着以后再说。”
顾嫣知她贴心,见她要走,忙亲自把桌上的酸梨糕装好让姜淮带走。
“我瞧你喜欢吃这个,今天先把这些带走,等明日我再叫人多做些送去。”
姜淮点点头,欣然接纳,这段时日她确实喜欢吃这些。
二人送走姜淮才进了屋,裴珩紧紧握着顾嫣有些发冷的手,对着那里呵了口气。
“可是太冷了,我叫人再多烧点炭火。”说着,就要让宫人过来。
顾嫣由他握着手,笑眯眯道:“不用啦,你没看到我刚才热得都流汗了。”她牵着人,同他一起坐在软榻上,又招呼自己的侍女把炖好的鸡汤抬来。
自从回了宫中,裴珩几乎是半夜才能饿着肚子回来,顾嫣心疼他,便让人每晚都熬上一锅肉汤给他吃,吃上几个月来人倒是又胖了不少。
“今儿个回来得早,倒是能吃上新鲜的了。”
裴珩也难得舒缓了神色,倒是托姜淮的福,爹爹今晚放他一马,叫他早早回来,可是看到老人还在那里看着折子,他又于心不忍,说是要留下来,没想到又被皇帝斥责,说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让他赶紧滚。
以前爹爹怎么会对自己说这些粗话,可自从他回宫协政,皇帝认清了他没有半点为官的料子,话语间也不是那么客气了,裴珩干脆听了皇帝的话,快快滚回来了。
“嫣儿,委屈你了。”裴珩不是不知道顾嫣的付出,只是现在无能为力的处境让他对妻子格外愧疚。
顾嫣摇摇头,把鸡汤端到他面前,看着裴珩一口一口喝着汤,她想,也只有他才能让自己心甘情愿付出了。
出了满庭轩后,姜淮一路往政事堂去,果然见那里灯火通明,外头还有一干宫人侍奉着。
见她归来,万礼总算喜笑颜开,心想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了,只是他嘴碎,又趴在女人耳边细数七皇子的不是:“那呵欠打的,连蚊子也能多吃几个,连官家看了都生气,所以早早把他赶走了。”
姜淮听了轻轻一笑,而后又肃了脸色,站到御桌面前。
看折子看得老眼昏花的皇帝一愣:“怎么又来了?”
姜淮不说话,只拿过他手中的折子,轻轻读着上头的文字。
她声音清澈如水,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驱散了脑中的昏聩,原本被暖和的炭火熏得也有些昏昏欲睡的皇帝也清醒过来。
待一纸奏折读毕,皇帝叹气:“果然还是要你来,旁人我用着都不顺手。”
姜淮沾好墨,只看着陛下,他说什么,她就记什么。
“兵士三万人,岁食米八十万斛。此数不实再查,凡粮草供应、辎重之情由户部协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