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永远陪着我吗？”
在黎谨给他亲手割出的伤口上药时，楚昭忽然问道。
黎谨上药的手一抖，险些又把伤口戳出血来。
这个问题太熟悉了，熟悉的有些可怕。
但这次，黎谨很诚实的否认了。
“不会。”
楚昭显然被他这样直接的回答给打懵了，过了一会才反问道：“为什么？”
黎谨扫他一眼，语气淡淡：“人有生老病死，为什么要许诺本就不存在的永远。”
这又是一个楚昭没想到的答案，他又沉默了一会。
“好吧！”楚昭似乎是放弃了什么，偏头看着黎谨上药：“你说的有些怪……但也挺对的。”
黎谨应了一声，结果又听他追问：“那你会死吗？”
上药的手顿了一下。
“什么？”
似乎是担心黎谨没听清，楚昭俯身凑近，抬高音量：“我说，你是精怪，你也会死吗？”
黎谨确认了，自己没有听错。
他依旧没有避开这个问题的真正答案，继续用平淡的语气讲着有些可怕的话：“谁都会死的，神仙也会死的。”
“这个世界上就连已经死去的人都会经历二次死亡，我只是一棵树，或许某天一道雷劈下来就把我劈死了呢。”
这是个不好笑的冷笑话。
听到某个关键词的楚昭皱起眉，嘟嘟囔囔的否认着：“你才不是树。”
黎谨权当哄小孩，继续回应着他：“哦？你怎么知道。”
或许是觉得自己说的不完整，楚昭又小声补充着：“反正你不会是将军府的树，将军府没有桃树，我让人查过了。”
黎谨没忍住笑了：“你还真的去查了啊？”
楚昭骄傲点头：“当然！所以你到底是什么？”
他还是想知道这个。
黎谨笑着用沾满药水的药刷戳了下楚昭的伤口，引得楚昭痛呼一声。
“不告诉你。”他残忍答道。
被拒绝的楚昭撇撇嘴，“不告诉就不告诉……我早晚会查出来的！”
现在的楚昭已经能看出未来楚翎君的影子，黎谨收起药刷给他包扎好伤口，便毫不留情的揉了揉他的头，又揪了下他的脸。
认为自己已经是大人的楚昭强烈抗议：“你不要揉……更不要揪！我是小孩子吗？”
黎谨冷笑的按着挣扎的楚昭，狠狠搓了他的头。一边搓还一边杀人诛心：“你才十五岁……你不是小孩子吗？”
楚昭气急败坏：“楚晟十五岁都成亲了！我不是孩子了！”
“哦。”黎谨松开他的头，去收拾药品。
见他这样，楚昭反而慌了。他快速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有哪句话说的不对，怎么都想不出来的楚昭最后还是选了从心，在黎谨走出营帐前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你要去做什么。”他闷闷问道。
未来的楚翎君比黎谨略高上一些，但此时的楚翎君只能把头放在黎谨的蝴蝶骨处。
就像楚昭不明白自己哪里做的有问题一样，黎谨也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追上来。
“我去把东西放回去。”黎谨好声好气的给楚昭解释着：“你忘了我们是偷偷从军医那里顺回来的了？”
“哦……”楚昭尴尬的松开环抱住黎谨的手，改为拽着他的衣摆：“那我能和你一起去吗？”
他小心翼翼问着。
黎谨当然不会拒绝：“可以啊？为什么不可以。”
虽然在别人眼中不可视也不可触的身体很方便，但这也造成了很多麻烦，例如最近的军营里多了许多灵异事件与传闻。
拉一个楚昭做遮挡，这对黎谨百益而无一害。
心满意足的楚昭喜滋滋的接过那些东西，避免了一次“自己飘回去的药品”这样诡异的传闻诞生。
让我们谢谢楚昭！
看着不知怎得又开心起来的楚昭，黎谨怪，很怪。
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一声简简单单的“哦”到底让楚昭联想了多少东西。
成长期没有得到足够关注与爱的孩子即使看起来再骄傲，内里都是自卑的。
楚昭就是这样。
他过去的十五年都没有得到足够多的关注与爱，他想要成为被万众瞩目的人，想要爬到足够高的位置，想要被众人仰望着。
而此时会一直看着他陪着他的人只有黎谨，楚昭不想失去黎谨，因此他在面对黎谨时显得格外敏感。
他都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该顺着黎谨的话继续说下去，而不是反驳。他以为黎谨生气了，以为黎谨要离开他，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黎谨回了他一句看似冷淡的“哦”。
只是黎谨没有心，所以他怎么都想不到这点。但他可以通过试验，试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让楚昭变得紧张。
在第三次因为回复单字而引来楚昭紧张注视的黎谨觉得不能这样。
他在这个梦中呆了一周，当然这是梦中的时间，现实里必然不会这么长。
而这一周，也足够让黎谨意识到楚昭的问题。
于是他开始照猫画虎，试图纠正楚昭的问题。
“你为什么会在我回单字的时候紧张啊？”在一个美好的夜晚，和楚昭窝在一张床上的黎谨好似不经意的问道。
而原本放松的楚昭在听到这个问题时猛的坐起来，否认道：“没有啊？紧张？什么紧张？我没有紧张啊！”
全然一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
黎谨叹了口气，强行把他按回床上：“我有眼睛，你不要解释。”
楚昭沉默了。
过了一会，他才闷闷答道：“可我真的不紧张啊……”
楚昭没有撒谎，他是真的这样觉得。
这是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成为了他的条件反射，现在的楚昭根本无法意识到这是错误的。
黎谨又叹了口气，开始和楚昭对牛弹琴。
他越说越头痛，楚昭越说越委屈，到最后黎谨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