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宪冷哼道:“这是当然,先前我有意试探过陆中丞的口风,他的意思是等我们到了沈阳中卫,一齐上奏表功。如此话语权便在他手上,此时若不提前把军功表上去,如何让朝中人知道真相?”
马永成惊讶道:“这……冒险了点吧?咱的人马还在辽东……就算表上去,您不是说,那位张侍郎为了平衡两军的关系,必定会压咱的功劳?”
王宪道:“所以军功一定不能只奏给陛下,要以通政使司奏到内阁处,并且要让朝中的文臣知晓!彭将军,你能做到吧?”
彭泉有点为难。
他听出来了,王宪现在是对陆完不信任,也就不相信举荐陆完为辽东巡抚的张周,现在王宪想以跳过张周的方式,直接跟皇帝取得沟通,并且将此事闹得朝野皆知,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文官都知晓。
这是利用了张周跟文臣之间的矛盾。
本来这样对蓟州将士所获取的功劳彰显,是有好处的,彭泉没理由不答应。
但他……
“彭将军似乎承蒙那位张侍郎不小的恩情啊。”马永成替彭泉说了。
王宪冷冷道:“现在不过是据实以陈,没有要开罪于谁的问题,难道彭将军就想把功劳都拱手让人?当初彭将军因开罪奸佞外戚而被下诏狱时,上疏论救的人,可是朝野上下正直的文臣。”
彭泉一想也是。
虽然结果来看,是张周把他给救了,但之前文官上奏为他说情,可说是起了极大的作用。
而且,如果现在他非要记张周的恩情,那此战首功就要让给辽东陆完那群人,他没法得到首功,嘉奖自然就少。
王宪道:“本官不求有多大的功劳,可潢水这一战,足以有人赐爵,彭将军你可要思量清楚。”
彭泉抱拳道:“此战全因王大人调遣有方,末将领命,一定派人把战报送回京师。且定不会走漏了风声!”
“好!”王宪非常满意点头。
……
……
王宪当天夜里,就把上奏的奏疏,交给了彭泉的人,并以快马往京师传驿。
“定要记得,不要走辽东的驿站,涉及到军务盘查等,都以蓟州的名义传信便可,哪怕是推迟一两日,只要这边行军暂缓,本官再把上表功劳的事拖一拖,就定不会比这边更晚传到京师。”
本来王宪是急着要跟陆完定功劳之事的。
但现在他不着急了。
回到沈阳,他也可以跟陆完扯皮,只要他们联名的上奏越晚,那彭泉传回去的单方面战报所能发酵的效应就越大。
“末将定不辱使命!”
彭泉离开。
等人离开帐篷之后。
马永成一脸担心道:“此事若被那位陆中丞知道,可能就……”
“早晚要撕破脸的事,也无在意保全什么颜面,窃占他人功劳时,可有想过他人的感受?”王宪很执着。
马永成道:“可王大人此举,只怕是把张侍郎给得罪了。而且那位彭指挥使,连同咱家,还有王大人您,不都是张侍郎所委命?这时候……何必后院起火呢?”
王宪道:“怪只怪,辽东那群人太过于贪婪。”
马永成苦笑道:“但此战他们也的确是有军功在身,若非是他们把鞑子赶到咱的埋伏圈内,此战结果也不会如此酣畅淋漓。再者您也都说了,无论辽东和蓟州两边的兵马功劳再大,陛下还不是把最主要的功劳记在张侍郎身上?”
“你不争了?”王宪皱眉瞪着马永成。
“唉!”马永成叹口气道,“都如此了,还有选择吗?只怕开罪了张侍郎,对谁都不好。”
“走!”
王宪说着,要带马永成出帐篷。
“何处?”马永成急忙问道。
“去见辽东那群人,这时候要麻痹他们,再者现在所能获取的消息,都要通过他们来传递,今日不能表现出跟以往的差别!”
……
……
陆完的中军营帐内。
一场军前会议刚召开完毕,却是蓟州一方都没得到邀请。
在王宪和马永成抵达时,但见辽东的军将都已经从中军大帐出来。
“陆中丞,这是何缘故?”进到营帐之后,王宪的态度就没那么友善了。
陆完一脸轻描淡写的脸色,继续看着地图。
旁边的张鹤龄坐在简易的木凳上,翘着二郎腿道:“安排一下营地的布防,不是也要跟你们打招呼吧?不都是各顾各的?”
王宪厉声道:“但出力的事,都是我们在做。”
“呵呵。”张鹤龄一脸奚落神色道,“你们也可以不做,谁逼你们了?”
“好了!”
陆完到此时才打断张鹤龄的话,也等于说……先前张鹤龄的发言,就是他故意要展现给陆完和马永成听的。
陆完道:“之前派出去回沈阳的哨探,已经把消息带回来了,这里距离大明的关隘还有一百二十多里,也从那边得知,兵部左侍郎张先生,已受封为莱国公,掌后军都督府事。朝中侍郎、侍读学士等官职不变。”
王宪皱眉。
陆完如此说,分明在跟他显摆,看吧,我跟张秉宽的关系更好,他升官了我更有恃无恐来跟你就军功的问题扯皮。
马永成急忙问道:“那咱打胜仗的事,应该就传回京师了吧?”
陆完摇头道:“我没有让将士把这边的情况告知,说好了要等三军平安撤出草原,再上奏战事结果,就不会有所偏差。”
“这……”
马永成显得很尴尬和为难。
但他心中却庆幸不已。
还好你陆完贪恋军功,没有提前奏捷,不然我们今晚布置半天,又是提前奏捷又是绕过张周给朝廷文臣知晓的……那岂不是说没意义了?
王宪冷冷道:“战事已有结果,明明已基本脱离险地,能跟朝廷奏报战事,却不奏。若朝廷追究下来,此责任谁来担当?”
陆完继续笑而不语,往张鹤龄那边瞅一眼。
张鹤龄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