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雨水沥沥，枝杈轻摇，脚步踩出圈圈水声。
月白坐在屋内，早早地便听到熟悉的叫声，面上柔和了几分，看向门外，等待着。
果不其然，很快便传来观棋无奈的声音——
“慢点，又没人拦着你回家……”
观棋还未进门，一只黑黄的狗便先冲进了门，几乎没有犹豫地，直奔向月白，摇着尾巴蹭着月白的腿，胡乱又兴奋地绕来绕去。
“唔……还是这么活泼啊，小九……”月白笑出声来，毫不嫌弃狗被雨淋湿的毛，意外温柔地揉弄着它的脑袋，狗也更热情地回舔她的手。
“回来恰巧遇上了雨，高兴坏了，牵都牵不住。”观棋看着小九粘人的样子，笑着抱怨，“我先带他去擦干。”
“没事，就在这里吧。”月白拿出提前准备好的白色帕子，坐在椅子上仔细地为小九擦着湿漉漉的脑袋，全然不介意自己被蹭湿了的裙摆。
柔和的灯光中，屋内难得人员齐全。
小五与小七已经凑在一起看观棋给他们带回来的东西了，观棋还特意用盒子将两人的东西分开装放，两人坐在一旁比划着什么，小七的神色都柔和了下来。
天冬没空去注意观棋给他们带了什么让他们如此兴奋，不是不好奇，只是此刻他的注意力全在那条狗的身上。
‘小九……原来是条狗……''看着小九张嘴哈气的模样，天冬不禁哑然，’之前还说什么前辈……‘
也许是感受到了天冬无言的眼神，又或者是嗅到了陌生的气息，小九狐疑地朝天冬走过去，隔了点距离在他周身闻来闻去。
天冬站着一动不动，只是垂眼看小九绕来绕去，做好了随时抬脚的准备。
忽然，小九停止了打转，天冬绷起了神经，生怕被咬上一口，但小九也不动，蹲坐着哈着气与天冬对视，就在天冬觉得傻要迈步离开时，小九突然猛烈地摇摆着身体，呼啦啦地甩着身上的毛，将残留的雨水甩得到处飞溅，溅得天冬衣服下摆上星星点点，甚至连脸上都溅到了，只得反手挡着退后了两步。
小五与小七似乎对这一行为早习以为常，都懒得多看一眼。只有一直注意着小九动静的月白，轻笑出了声。
“什么破狗……”天冬黑着脸出声。
“天冬。”听了他的话，月白皱了皱眉，“小九算是你的前辈。”
“一条狗而已。”
话音刚落，屋里的其他人齐刷刷地看向他，月白脸上的笑也逐渐消失了。
“天冬，你来帮小九擦干。”月白将白帕放在桌上，冷淡地开口。
天冬沉默地看着月白，走了两步拿过帕子，同样冷漠地答道：“哦。”
天冬半蹲着，胡乱地搓着小九的毛，小九不停地动来动去，虽然不似方才月白替他擦时的配合，但也称得上一句乖巧。
“嗷！”小九突然叫了一声，声音尖锐，张大嘴就要咬，天冬连忙躲开。
“这点小事也做不好吗？”月白平淡地开口，语气明明不带指责，却如正落下的雨一般凉。
未料天冬却没反驳，虽然漆黑的眼里仍带着不服，手却是轻了下来。仔细地一点点地擦拭，残存的雨水一一被吸干，小九的毛也变得蓬松了一些，它又甩了甩头，翘着尾巴贴向月白的腿。
“这样行了吧。”天冬站起身来，俯视着月白。
“嗯。”月白摸了摸小九的脑袋。
“天冬，从明天起，小九的日常喂食与散步都由你来负责。”
耳中传来天冬转身离开的脚步声，很轻，但很清晰，在他即将走出房门时，月白突然开口说道，脚步声瞬间就停了。
“如果我没有记错，我与你的交换条件，只是为你试药，而不是当你的奴仆，任你使唤。”
天冬转过身来，低沉的声音毫无起伏，平静地看着月白。
屋外林随风动，雨打万物，冷意无声蔓延，方才还是话题中心的小九安静地趴在观棋的脚边。
“该夸你尽责，牢记承诺吗？”
“你也该记得，我并不是完全卖给了你。”
“好，既然你这么坚持，那明天就让你真正地体验一次吧。”月白笑了笑，“你来之前就制好了的，一直在等新的试药人。”
药等人，人是谁并不重要。
天冬与月白对视，始终悬着的一把刀终于落下，他的脸上反而诡异地透露出一丝爽快。
“好，我等你。”天冬又瞥了眼一直盯着他的小九，“没事，我先走了。”
未等任何人回应，天冬一脚便踏出了竹门，天边乌云滚滚，隐隐雷鸣，天冬拿过靠在门边的伞，隐入灰蒙的雨中，隐约听到谁在抱怨——
“明明快小年了，好晦气……”
——
直到天彻底黑下来，雨仍未停，风却不大，昏黄的光透过竹帘，在飘摇中隐约带来几分宁静。
屋内又只剩月白与观棋二人，小九趴在观棋的腿边睡觉，时不时抖抖耳朵。
月白听着清冽的雨声，心绪一片宁静，在她一片黑暗的世界中，声音能给她带去无限的心安。
“小九，你还不如一开始就咬他一口。”月白轻声说道，竟罕见地有些孩子气。
“后续还要消炎包扎，就别给小五添新麻烦了。”观棋从他带回来的一堆东西中掏出一个包袱打开，“张婶托我带给你的，以表谢意。”
月白摸了摸，是一双绣花棉鞋。
“手艺还是这么好。”
布料摸上去虽普通，但绣花精美，鞋底格外的柔软。
“最近不是下雨就是下雪，她生怕你又穿着一年多前的旧鞋，给摔到了。”
“费心了。”月白的语气有些无奈，“早就不会再发生那种事了。”
“在张婶眼里，我们大概永远都是孩子。”观棋笑了笑，手一直摸索着茶杯，却又不喝。
屋内忽然又静了下来，月白偏头等了会也没等来任何话语。
“又是这般欲言又止，师兄，我们之间还有什么是不能直接说的？”
“好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