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砚泽今日穿的,分明是晏淮序平日里爱穿的式样。
他这才反应过来,今日是被她给摆了一道——
用两位皇兄最为信任的重臣和出入宫的文书记录为证,足矣将他钉在栽赃储君的罪名上。
此时又由晏淮序做引,偏偏牵扯出那封盟书......
晏长舒心想:
阿浔啊,阿浔,我当初留你一命,没想到你却丝毫不念往日情分,竟想要我死。
可不知为何,他心中除却按捺着的愤怒,还隐约有些高兴。
她总不至于是那个凡事都会给别人留下把柄的蠢蛋。
只可惜,她算错了一步。
李旻已经倒台,他的皇兄根本不会再凭借那份盟书对他如何,因为他自己......可心虚得很呐......
地上跪着的守卫见了李砚泽,目光震颤,仿佛见了鬼。
李砚泽信手端起一包炸鲜奶条,给晏长曜递过去道:
“今日夫人托臣与她一同出宫一趟,说是……要给陛下带些她曾经最喜欢吃的民间点心,都是些宫中没有的玩意儿。陛下,您还别说,这东西刚炸出油锅的时候,真是香飘十里,连臣的馋虫都被勾上来了,可夫人偏要护着。言陛下不吃,旁人就更不得吃。这都快放凉了,您尝尝?”
晏长曜自那盟书中回过神来,望了一眼跪在地上,垂着眼眸,满面失落的女子。
她可是……怨朕让她跪得久了?
可砚泽没来,他又如何能让她起?
他望着砚泽捧来的点心,原本酥脆的外皮已经有些绵软,再放一会儿,怕是该凉透了。
“起来吧。”
他心下一软,柔声道。
随后拿起一块放入口中,果然唇齿生香。
“谢陛下。”她冷冷道,“若没什么事,妾便告退了。”
还未等他允诺,她便径直拐出了殿内。
他望着她单薄的背影,捏着手中还剩半块的炸鲜奶条,眼前不禁浮现出砚泽描述的那个宫外画面。
真美好,他想。
他吃下另外半根,将盟书递给一旁的李砚泽,即刻收起仅存片刻的柔软,望着仍跪在地上的守卫,沉声道:
“你方才说......以性命作保?”
“臣......臣......”
他不知该答什么,只觉得死亡在朝自己一步一步迫近。
无助看向一旁的晏长舒,只见他怜惜地看他一眼,平心静气道:
“无故栽赃殿下,嚼后宫闲言碎语,污主子清白不说,还折损陛下名誉,还有谁能替你说情?自请皇兄定夺吧。”
他将自己撇得干干净净。
“陛下……”他慌了,忙磕头求饶。
“那就依你自己所请,拖下去杖毙吧。”
晏长曜的声线没含一丝感情。
晏淮序旁观一切,默默寒了心。
陛下收到了那封盟书,竟不打算做任何处置。
他如今眼睁睁看着晏长舒将所有罪名栽给了那个侍卫,自己倒做出一副受人蒙蔽的模样......
心头冒出一股无名火,不禁有些担忧方才不管不顾冲出去的她。
她定是觉得无望。
只听晏长曜道:
“长舒,不论如何,你也该同小序道个歉。一家人,和和气气最重要。”
晏淮序在心中翻了个白眼,顺着他的话,阴阳怪气道:“哪有长辈同晚辈道歉的礼数?不必了,若没什么事,臣先告退。”
“嗯。”
见晏长曜淡淡应下,他拔腿便走,朝着她方才离去的方向追去。
是映香海。
柳烟浔正漫无目的地在映香海中游走。
她初时来,还是满目杏桃,如今杏桃早已结果,便换成了合欢花与紫薇花,盛放在这个季节。
她想起今日那封被晏长曜视若罔闻的盟书,随意找了颗紫薇花开得最好的树,无助地蹲下/身来。
证据摆在眼前,晏长曜都没有追查的意思。
她到底该如何做,才能知晓当年的真相?
安静的花海逐渐令她静下心来,于是另一条路,便也逐渐窥见了天光。
那些人。
那些曾往来别院,又被晏长舒秘密转移了的人。
要追查到他们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