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间,一片熟悉的墨黑云纹衣角出现在她眼前。
紧接着,身前人蹲下来,对上她的目光,无奈问道:
“所以,你午时跑去东宫,非要向我讨身常服,就是为得这个?”
“嗯。”她闷闷哼了一声,有些心虚,移开目光。
晏淮序本是知晓怡王午后入了宫的。
初时得召,还以为他又寻了什么机会发难,刚一踏入长秋殿,见是她跪在地上,还以为她的身世已然败露,令他一时大骇。
不曾想,竟是她自己设计,想引出旧事。
可如今并非好时机。
他斟酌半晌,心中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凝成一句话道:
“怎不与我提前说?”
“我还不了解你吗?若提前与你通气,你哪儿能演出方才的自然?”她丧气道,“瞧你遭他构陷时的神情,和与他对峙时眼中的嫌弃,当真是多告知你一分,你便做不出来。只可惜,没什么用。白瞎了这一出好戏。”
她越说越气,随手揪了几片身旁矮树的叶子。
“我不明白。为何这份盟书,他们人人皆不当成一回事呢!难道满府人命,就这般不值一提吗?”
“因为这并非确凿的实证。只能说明他们曾合谋过什么,并以中书令之位为约。至于所谋之事,上面只字未提。况且当年……陆伯伯并未接下任职诏书,便更难以将他们串在一处。”
“李旻尚在狱之中,若我去求陛下,让我与他对质呢?”她问道。
“我本就这般想的,今日会见朝臣,便是与他商议,看能否许他子孙一个将功折过的机会,再以此为凭,去狱中过问他当年之事。但你......千万不能在陛下面前提起。”
“为什么?”
“阿浔,你真是当局者迷。”他微叹一声。
“若你贸然提起,又该以何种立场?我尚且还同陆府有些牵连,你如今既已改头换面,隐姓埋名,自当离旧事越远越好。”
“立场,立场便是站在陛下这边儿呗。”
柳烟浔想起之前晏长曜的话,嗤笑道。
“还有,诗会一事后,我托承安帮我追查怡王手中的暗卫,已有了些许眉目。”
欸,他倒是与她心有灵犀,竟想到了一处去!
他看看天色,撑着膝起身道:“天晚了,他还在东宫等我,你早些回宫去吧,若有消息,我即刻告之于你。”
她点点头:“我想再呆上一会儿,难得有这般僻静的所在。”
他眼中流露出一丝为难。
“别担心,快去吧,晚些我就回去。”她安慰道。
只有她自己知道为何不愿回宫。
殿中有怡王忠属,他如今又在宫里,上回天禄阁一事……她可不愿再来一次。
哪儿人烟罕至,她便想往哪处躲。
目送阿序离开,她倚在紫薇树旁,嗅了嗅草木的香气,面带倦色。
她自尚食局灵光一现,便即刻去了长秋殿,与晏长曜道出此计,让他配合自己。
他那时见她愿意为他与晏长舒反目,分明是欣喜的,二话不说,便将李砚泽与令牌指派给了她。
可为何见了那诏书,宁愿白白错过定他罪的时机,也不愿追查下去呢?
只因他是盟书中的第三人,审判晏长舒,便是审判他自己?
若他真是受他蒙蔽,为何不愿?
还是说......他本就有此心。
“阿浔。”
一声轻唤传入她的耳廓,她一睁眼,便瞧见了那个如鬼魅一般纠缠不休的身影。
她扶着树干缓缓起身,刻意与他保持着距离,一脸警惕地望着他。
“晏长舒,你真是阴魂不散。”
他挑挑眉:“许久未听见你唤我的名字了,竟还有些怀念。”
说着,他一抬手,抓住了只刚刚掠过的飞鸟,鸟儿被他攥在手中,吱吱啾啾地乱叫。
“阿浔,你同它一样,翅膀硬了,便飞去敌人手中了。”
他像是在对她说,眸光却锁着手中挣扎的鸟儿。
“你放了它。”她暗暗凝眉。
他却置若罔闻:
“你真是谁都怜悯,偏偏不怜悯我。”
他做了个似要放鸟儿飞走的假动作,待它振翅时,却折断了它的翅膀。
他将它随手抛到灌木丛中,转身以虎口掐着她的脖颈,带着她猛地向后退几步,抵在树干上。
“为何要背叛我?”
她眼睁睁看着鸟儿痛苦地扑腾几下,便再没了动静。
她皱着眉头,自觉脖颈上的手越收越紧,质问道:“那......你......为......何......要......骗......我。”
“我是不得已。”他答道。
他话音刚落,一颗石子倏然飞来,“当啷”一声,打在他手腕上,发出与骨骼碰撞的脆响。
他并无防备,一个吃痛,当即松了手。
她旋即被人拉至身后,顿时眼前一黑,一张脸憋得通红。
骤然得以喘息,她咳出些眼泪。
泪眼朦胧间,她瞧见来人竟是去而又返的阿序。
“谋害皇妃,王爷可知这是怎样的罪名?”
他拍着她的背帮她顺气,冷冷同晏长舒道。
“原来你也知道,她已是皇妃啊。真是不知若皇兄见到此景,心中该作何感想?”他讥讽道,而后走近几步,“你可知你心心念念的女子,在旁人身下承欢之时,该是怎样的模样?”
晏淮序只察觉到身旁的她蓦地一滞。
“晏长舒,她不是玩物。这些事......也不是你用来炫耀的资本。”
他不屑一笑:“好好好,太子殿下用情至深。”
随即,话锋一转。
“可到头来,你不还是什么都得不到?她不知多少次主动宽衣解带,与我入梦。又同你君父......”
“本宫身为储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