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冬来。
2022年12月8日开始，有关部门宣布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全面放开。
12月12日下午，一个平常的冬日，因着新冠防控的全面放开，每个人脸上都含着笑意。
朴竹跟随妈妈刘丽在下午又去到了大姨刘萍家，陪老头老太太蒸馒头。
朴竹的外公精通做各种面食，蒸的馒头亦是多种多样，留着上供诸位神仙的花糕（当然，主要是怕儿子刘伟杰一家没有花糕可用）、闲暇时吃的豆沙馅馒头、花卷、白糖馅馒头。
蒸这一次馒头，便用去了面粉袋中的一半。毫无疑问，面粉是刘丽花钱买的，老头老太太虽拿着杨文、刘伟杰给的四百块零花钱，不过依老太太王琴那一小瓶蜂蜜都要留给儿子家的习惯，这四百块钱自然是要随每月国家给予的养老补贴一样，全部给儿子刘伟杰。
毕竟40多岁的刘伟杰一家，离开了年迈父母和两位姐姐的帮扶、抚养，可怎么活呀。
对面食有兴趣的朴竹跟着外公一起捏了两大锅馒头，只是锅刚放到火上开始蒸，像贾老太君般坐在沙发正中的外婆王琴开口唤了一声:“刘丽。”
声音不大，在卫生间洗手的刘丽没听到。
穿着灰色高领毛衣的朴竹坐在客厅角落，抬眸注意着老太太的一举一动，
“呼。，”老太太深吸一口气。
朴竹当即用双手捂住耳朵，抵挡老太太如洪钟的刺耳话语:“刘丽！你在卫生间干什么呢！喊你，你听不见吗？聋了吗？！”
朴竹早就料到外婆会这样，在听到外婆因嘶吼而咳嗽不止，这才放下捂着双耳的手。
外婆咳成这个样子，短时间内是喊不出来了。
还系着围裙的刘丽急里忙慌从卫生间内跑出来，开口便是认错:“妈，对不起，都怨我，我这不是想着蒸上馒头了，能洗下手了，省得手上都是面。”
这套说辞，在朴竹看来可以说是理所应当，干完活儿了，可不是要洗干净手嘛。
却不知王琴哪根神经搭错了，大发雷霆:“手有什么好洗的？以前我像你这么年轻时，几天才洗一次手脸，不也没得过病吗？！就是发展的太好，给你们娇惯的！”
老太太王琴说了这几句，又有点想咳嗽的意思，条件反射一样抬起手，用手掌心捂着口鼻。
捂完口鼻也不用卫生纸擦手，随手就拿起桌上拆了包装的雪饼干，囫囵塞进嘴里后，手掌心又在桌面上来回擦拭:“我把桌子擦干净，一会儿馒头好了，直接放桌面上晾。”
这样不讲卫生的操作，引得朴竹直皱眉头，也大开眼界。
刘丽在爸妈面前依然学不会挺直腰杆，被王琴这么说，把头埋得更低了，小声解释:“我是认为这蒸上馒头了，没其他事了，洗了下手，也没想到妈你会急着喊我。，”
“显摆你讲究卫生、干净呗。”王琴翻着白眼。
朴竹忍不住了，“滕”一下站起，教训这个自己愚孝了二十年的外婆:“对！我们讲卫生！不像您，分明是自己懒得动，几个月洗一次澡，一星期洗漱一次，手背都能搓出成吨的黑泥了，别人靠近了被熏的都喘不过来气。”
“朴竹！”
刘丽、朴竹的外公、王琴齐齐发出一声惊呼，刘丽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朴竹面前，抬手要捂朴竹的嘴，怕朴竹破坏这份家庭表面的和谐。
朴竹怎么会猜不出来妈妈刘丽的目的？
“妈！”朴竹喊了一声，动作敏捷的后退半步，用右臂把妈妈刘丽的手挡了回去:“您以为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这些话、那些事儿就可以消失不见？就是因为您！大姨！外公！全家绝口不提这些，才会让外婆天天无理取闹！”
“外婆，实话跟您说了吧，家里哪个人不认为您身上臭味熏天？”在情绪激动的情况下，朴竹说话还是用了尊称:“每次我一提起，你在老家时，说没有热水器，没那个洗澡的条件，到了这市里，暖气费交着，浴霸开着，热水器24小时不停，您怎么也不洗？”
“我这不是。，”老太太王琴张口要解释，解释自己身上不臭，解释自己身上很干净，解释自己洗澡不方便，解释自己想省钱。
偏巧朴竹像是王琴肚里的蛔虫，抢先一步说道：“您还认为自己身上不臭是吗？那是您闻习惯了。还是您认为自己一个人洗不了澡？我看您每年过年前自己洗的蛮好的。在这儿住着，您唯恐洗漱是浪费热水、电，您和外公怎么不想想，您二位每天看将近20个小时的电视，那不是用的电吗？那不是我妈交的电费、水费吗？在舅舅家您二老一整年不提看电视，来了这儿，我妈交电费了每天从大清早看到半夜，装勤俭节约给谁看呢。”
朴竹这番话发自肺腑，直接捅破了二老脸上掩耳盗铃的那层遮羞布也相当难听。
言语如同一个个耳光，抽打在场的两位老人。
朴竹的外公自诩文化人、有本事的、鹤立鸡群的，不屑参与女人这些柴米油盐、鸡毛蒜皮的家庭琐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默默调低了电视的声音。他恨不得自己能像乌龟或者鸵鸟一样，把头缩到哪个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去。
老太太王琴张口要反驳朴竹，目光和怒发冲冠的朴竹对上，一下又没了那份勇气。
“你。，你。，看看你教的是个什么女儿，眼里还有长辈吗！”老太太王琴冲着刘丽喊道，喊完，胸中依旧满满的怒气，索性瞄上了旁边的老伴。
“你是死了嘛！啊！”老太太王琴的手掌狠狠拍到朴竹外公的后背上。
拍的老头一个趔趄，双手扶住桌边才稳住身形，他扭脸想朝老太太发脾气，看到女儿、外孙女，终是作罢。
老太太王琴本就体格‘健硕’，体重比朴威这些壮汉都不遑多让，更别提手上的力气，双手成拳，像狂风暴雨落到老头子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