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是宋府的一个养马的小厮。
到大门口,将随手带着的信连着几粒碎银子塞给门房小厮,留下句‘这是我们大人写给陈二小姐的信’后,便转身走了。
连身份都没有禀报。
门房小厮不知道对方说的是哪个大人,也不敢耽误,急匆匆地就将信送到了清芷院。
陈安宁打开信扫了两眼,便忍不住笑了,“好大的手笔。”
是不是宋世忠的笔迹,陈安宁不知道。
但信里说了,只要她肯指证地下斗兽场的主谋另有其人,就会给她五十万两银子。
五十万两银子……
地下斗兽场搬出来的那些账册的账面上都没有这么多的银子,宋世忠是哪里的这么多钱?
将信递给春蕊,陈安宁吩咐道:“将信放到院子里那棵秃树上,告诉他,立刻送去给谢大人。”
他是谁,春蕊并没有问,她也没有看信。将信折起来放回信封后,便按吩咐,将信放到了院子里的秃树上,并道:“陈二小姐交代了,这封信要立刻送去给谢大人。”
无人应声。
但在她转身回屋之时,一个黑影如闪电般窜出来取走信后,又消失在了黑暗中。
谢珣没有回信。
宋世忠的人当晚也没有再来。
直到三日后的傍晚。
见她没有动静。
宋世忠的人才又来了。
这次来的依旧是一个小厮,小厮没有再将信给她。
而是给了陈方海。
陈方海的腿经过两个月的将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腿是好了,失去的家庭地位却再也回不来了。
不是不想反抗,是每每反抗之时,邱氏都会拿‘你敢动我,我就让你一辈子也别想再当官’作要挟。
加之有皇上给谢珣和陈安宁赐婚的底气在,以往最拿手的‘生不出蛋’这样一下就能击中邱氏痛处的话,陈方海也不敢再说,气势也就更弱了。
听到门房小厮说是‘大人’送来的信,陈方海连避都不避,便当着邱氏的面,趾高气扬地将信给撕开了。
看完信里的内容,他心虚地朝着邱氏瞥去。
邱氏不识字。
但她识人。
一见他的表情,便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前一把夺过信,扯着嗓子嚷道:“好呀,糟蹋家里的贱婢还不够,还敢在外面养着小贱人!”
看着迅速跪倒在地上的婢女,陈方海恼羞成怒道:“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胡说八道?”邱氏冷笑,“那你且说说,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陈方海知道不说清楚,她就要闹个没完,且信里的事,也还需要她周旋,便配合地将屋里的婆子、婢女都撵出去后,冷着脸说道:“信是宋大人写给我的。”
“什么宋大人,哪个宋大人,给你我说清楚!”邱氏不依不饶。
“还能哪个宋大人?”陈方海没好气道,“当然是宋福的祖父,刚刚被皇上夺去官职,禁足在家里的太仆寺少卿宋大人!”
邱氏看看信,又看看他,尽管不信,态度还是软下来道:“他给你写信做什么?”
陈方海很想刺她一句‘做什么,你自己不会看呀’,但看着她吃人的目光,只能憋着气道:“说可以让我官复原职,甚至往上升两阶,还可以再给我五十万两银子,但前提是说服那个孽障指证其他人才是地下斗兽场的主谋。”
“五十万两银子?”邱氏再次看向信。
陈方海冷哼一声,从她手中夺过信,指着五十万两银子六个字给她看。
邱氏虽不识字,但这六个字还是认识的。手指贪念着地摸着这几个字,她近乎痴迷地问道:“他当真愿意给我们五十万两银子?会不会安宁指证了别人,他就不认账了?”
陈方海嘲讽道:“皇上都给那孽障和谢大人赐婚了,宋大人官职再高,还能高得过广陵王府?”
“对对对,”邱氏笑得见牙不见眼地说道,“皇上已经给我们安宁和谢大人赐婚,他要敢不认账,那就告到皇上跟前,让皇上给我们做主。”
陈方海懒得骂她痴心妄想,只讥讽道:“银子还没有到手呢,你高兴什么?”
“急什么?”邱氏不屑地冷瞥他两眼,“到不到手,还不是我们安宁一句话的事。不过,虽然我们不怕他不认账,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他既有求于我们,就该先拿点诚意出来看看。”
“我们也不要多了,就让他先拿二……十万两银子好了。”
陈方海心头隐隐一动,立刻附和道:“你说得对。”
邱氏得意道:“我说得当然对。”
陈方海也不跟她争辩,捏着袖子,边往书房走边道:“那我去回信了。”
邱氏点头道:“去吧。”
陈方海进了书房,偷偷往正房方向看上几眼,确定她没有跟过来后,迅速关上门,去到书案边,胡乱地磨好墨汁,便提笔写起信来。
他没有要十万两银子,而是要求给他官复原职。
怕邱氏要求看信,陈方海将信写完,便立刻让人送去给了房门小厮。
对于他的这番操作,陈安宁自然看在眼里。
自那日宋世忠的人第一次送信来后,她便让荷香去暗中交代过门房小厮,再有人送信过来,无论给谁,都要第一时间告诉她。
她虽然没有去看信的内容,但猜也能猜到宋世忠会拿什么诱惑陈方海,也知道陈方海必会上当。
她没有阻止。
反正不管是宋世忠,还是陈方海,想要达到目的,最后都会来找她。
她等着就是了。
也并没有让她多等。
宋世忠也料定了陈方海不会拒绝他开出的条件。
陈方海的信才送到门房不到半个时辰,就被宋世忠的人取走了。
第二日的上午,宋世忠的回信就到了。
陈安宁依旧没有去看信的内容。
因为门房小厮将信拿去给陈方海没有多久,邱氏就来了清芷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