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雪消融,草长莺飞,已经三四月份,到处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
科举考试的结果也快要出来了,若是有人家的孩子前去参加科举,这会心神不定,日日期盼着有京城前来的消息。
这日,柳湘莲中了探花的消息,从京城飞似的传到了甄家。谢宁还没来得及为他高兴,竟然还听闻傅盛铎这次也去参加了科举,竟也中了第一百零三名,也算是佼佼者了。
谢宁属实也被这傅盛铎这个名次给震惊了,转念一想,自己这些年来,断断续续听到傅盛铎刻苦读书的消息,又觉得这个成绩,傅盛铎实至名归。
傅盛铎这次有了名次,起码对傅家来说是个好事,有了这等的加持,若是傅盛铎之后官场上再机灵点,步步高升,那么傅家复起有望。
甚至说,可能比之前还要兴旺,毕竟傅轻在的时候,靠的是她的医术,渐渐有了名声,让大家尊重她。
若是傅盛铎步步高升,有了实权在手,那么傅家只会比往昔的傅家更盛。
但是这些都不是谢宁所关心的事,她的心情其实算是复杂的。她也不是什么圣母,当年傅盛铎显些害死自己和柳湘莲,自己到现在都在耿耿于怀,又喜得是傅家有望了,起码自己的师傅傅轻泉下有知,能够欣慰。
换种说法,这样,反而能够让她更加安心地去京城开店。
转念一想,那些都已经算的上过眼云烟了,自己做不到现在还能够伸手去帮助险些害死的仇人,只能在关键的时候拉他一把罢了,仅此而已。
因此当傅盛铎得到派遣,回到姑苏收拾行李,准备去派遣点走马上任时,谢宁带着房雨莲等几个丫鬟,约在了一个茶楼里相见。
傅盛铎来得极早,等谢宁到包厢的时候,他发现傅盛铎面前的茶水早已经没了热气,冷掉了。
“恭喜。”刚进包厢,谢宁就送上一句发自肺腑的贺词。
“客气了,湘莲他,才华横溢,令我自愧不如。”提到这个,傅盛铎的脸上露出一丝羞红。
“不用如此谦虚,你所付出以及所取得的成就我们大家都看在眼里。”谢宁持着笑对着傅盛铎。
因为儿时的经历,她对傅盛铎没什么好感。后来傅轻死后,他逐渐上进,还在自己入狱的时候,冒着风险来探望自己,到现在又考上了一步步中了科举,有了官府的指派。
记忆里原本意气风发的小屁孩,总是挂着恶劣的笑容,爱捉弄人,还要别人帮着收拾摊子。
如今少年身穿墨蓝色的长褂,眼神沉着冷静,满脸严肃,一副沉着冷静的样子,像是能够肩负重任。
两个身影逐渐重叠,最终还是定格现在的模样。
他成长了,已经隐隐有了一副家主的模样。
谢宁往后招了招手,房雨莲识时务地递上了一小叠地契,放在桌子上。
“你不行医,师傅给我留的那些药房,我就不给你了。这些田庄什么的,还有原先傅家的一些家仆。现如今,你也是能够撑得起整个家族,我还是尽量物归原主了。”
看着面前堆积的地契,傅盛铎眼睛眨了下,脸色没有分毫的改变,“不必了,既然留给你了,那就是你的东西了……”
“可是这都是你们傅家的,还是留给你比妥当。”
“当年,祖母为了我操碎了心,我也实在无颜接受她遗留下来的财产,若真是接了这些,她地下有知也定会上来谴责我吧。”柳湘莲露出了一丝苦涩的笑容。
当年自己不懂事,天不怕,地不怕,到处给祖母惹事,现如今,自己终于有了出息,可是仍不敢接受祖母遗留下来的财产。
这些财产,可是傅轻留下来给自己最得意的弟子甄英莲的。
谢宁是个外人,都能够将祖母的医术发扬光大,而自己身为祖母的亲人,反而在这边给祖母拖后腿,害得她生病,难受,怎么会有脸将财产回收呢。
何况在祖母倒下之后,谢宁又出面帮助了自己,于情于理,反而是自己需要回馈于她。
“你留着吧,不然我良心不安。”傅盛铎苦笑,也带着对过去自已的赫然。
谢宁也大致知道傅盛铎的心理状态,也不再强求,也许自己能够帮着师傅守护着这些产业,就当是报答师傅的最好的礼物。
谢宁示意房雨莲将地契收了起来,又转身从自己随身的小锦囊忙内,掏出了一张银票,递给了傅盛铎,“地契你不收也就罢了,这个多少算我的一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傅盛铎拿起来,看了一下,银票上端端正正写着一千两。
下意识的,傅盛铎又是想推辞,却被谢宁一把手疾眼快地按住,“这银票你收着,你刚刚走马上任,要用钱的地方可多着呢,你千万不要推辞了,若是因为推辞,导致你后面官途走得不太顺当,那岂不是不妙。”
“你若是觉得不妥,就当这个银票,是我借给你的。届时等你官途坦荡,双倍返给我也可。”
谢宁的话,让傅盛铎有些迟疑了,自己确实刚上任,也没有什么强硬的后台,银子是最好使的能够打通关系的方式,这是其一。
再其次,就是自己人生地不熟,初来乍到,需要购买的物品很多,也确实需要钱财。
大部分产业都给族老打理的,自己所能够得到的分红有限,这些钱财有部分还再开销在人情打点,房屋修缮……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如今自己当家了,才知道原先自己是多么挥霍,多么浪费。
如今这紧巴巴的日子,也算是当初自己的报应吧,也算一报还一报。
也不管傅盛铎的内心活动,谢宁直接将银票塞到了他的怀里,“别啰嗦了,这钱就给你了。你也不要因为想要还给我这些银票,而做些勾当。银子我有,只是希望你能够做些为了百姓们好的事,那才是还给我的最好的利息。”
谢宁的眼神如利剑一般,直直插入傅盛铎的眼里,像是审判官,来审判,是否傅盛铎能否为他的行为负责,能否为他的以后的官途发誓。
“那是自然,我自当为百姓负责,起码祖母在上,能够欣慰一些吧。”傅盛铎站起来,深深地对谢宁鞠了一躬,也将之前深深埋在自己心中,一直不敢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