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人府圈禁的宗室,都要关押进小黑屋里。
高墙黑灯,很可能终身都出不来。
别看宗室子弟养尊处优!
一旦进去了,有些王爷连水也别想喝一口。
兴武皇帝时期,有位公主被关押进去。
那公主连十天都没撑过去,就在里头含恨而终了!
朝朝这样自小蜜罐儿里泡大的,如何能受得了这种地方?
顾旧自请去宗人府瞧她,高允不敢不应。
只好派了小岭子随他一道去,还给安排了车驾。
到了宗人府,里头黑压压的,便让顾旧心里一沉。
越往里走,就越是觉得重重高墙,密得让人喘不过气。
天地四方,再无自由。
朝朝郡主蜷缩在一个有一线阳光的地方。
像一只冬眠的刺猬,缩成了一个球。
一听脚步声,她就大声呼喊着。
“我不怕!我不怕皇叔!我就是要阿暮哥哥出来娶我,入赘也罢,我随他归隐也好,不必劝我!”
这位郡主,之前给顾旧的印象是娇气且跋扈的。
可最近两次,他却觉得,自己从前看人有失偏颇了。
“微臣参见郡主。”他行了一礼。
朝朝抬起头,凌乱的发丝里,藏着一双幼鹿似的眼眸。
“是……阿暮哥哥?”
“嗯,是我。”
她看清楚了顾旧,这才慌乱整理了一下头发,拍拍身上的褶子。
她想哭,却强忍着没哭。
“阿暮哥哥,你别急,再等等我。”
她拿出怀里的金钩子。
“你看,这个东西,皇叔砍都没砍断!他不敢拿我怎么样!”
顾旧看着那软金子上的剑痕,当即呼吸一滞。
朝朝这样的娇娇女,捧着钩子被皇上砍一下。
双臂都得给震得不轻,恐怕都得给震坏了骨头!
“郡主,您的好意微臣感念于心,不过……”
他话说到一半,朝朝就打断他,
“我知道,我知道,阿暮哥哥不喜欢我嘛。”
她把头偏到一边,吸了吸鼻子,
“不过……我只是想让你先出宫去,若是出来了,你再休了我,或者我休了你,也不迟的。”
她这么说,顾旧的鼻子都泛酸了。
他以为郡主只是喜爱他的皮相和他的功名。
小姑娘不懂什么是情爱。
可现在他才明白,不懂情爱的人,是他!
他胸膛一阵起伏,终于还是把正题说出来了,
“郡主,我其实,不喜欢女人的。”
朝朝蓦地抬头,手里的金钩子就掉在她绣花鞋上,砸了脚面。
顾旧接着道:“微臣若要封宠妃,也并不是因为上次您跪在雪里。那是我自愿的。别再为我……”
“你扯谎!”小郡主斩钉截铁,
“你金榜题名的文章,我亲眼看过,现在都能倒背如流。”
“贪官污吏不除,冗官蠹虫不死,你便一日不肯安然就木的。你又怎么可能甘为富贵笼中鸟?”
顾旧眼波微动,他没想到,这姑娘了解他到了这个地步。
至此,他已经没什么好说了。
“郡主,在下对你不住。”
他撤了一步,看了一眼门外的小岭子。
“不过,我自有安排,您不必费心了。”
说完,他走出了这凌天的高墙。
“阿暮哥哥,我没事,你不要为了我跟皇叔低头!阿暮哥哥!”郡主在后头喊着。
顾旧出来的时候,宗人府大小官员皆出来送客。
与来时迎接他的阵仗一样。
宗人府正一品官员,领头的都是个郡王,比他左都御史品阶高得多。
对他毕恭毕敬是为什么,他心里都清楚。
他享受的是娘娘的待遇,这些人背地里是什么样的目光,他也能想象。
可是,即便是过街老鼠,他也浑不在意。
他只管自己想要什么,从不听路上有什么鬼哭狼嚎。
需要劈开多少拦路山脊,淌多少通天大河,去就是了!
回了雨歇居,他心里一直激荡着。
恰逢酉时已到,院门没响。
却有人从墙头上跳了下来。
他开腔道:“齐道长,您这样红杏出墙到我院里,也不怕高允的人瞧见?”
齐倒没进门就听到这么一句调戏,脚都不知道该不该迈进去了。
这人怎么愈发嘴贫了?
抢了他的话,弄得他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齐倒手里拿出一个食盒,还是将军府顾洛儿那个。
从里头掏出了一碗带着鸡肉的参鸡汤,给小福星放下了。
顾旧惊呆了,“我妹妹给你的,你给猫喝?不怕它上火?”
齐倒对他没好气。
“你妹妹给我的时候,也没见你多乐意。这小福星喝我的血活的,怎么会上火?”
“真是吃饱撑的。”顾旧冷哼了一声。
那馋猫喝着人参鸡汤,差点儿就把碗吃进去了。
哪喝过这么好的东西?
喝完可能就得原地成精,口吐人话了。
齐倒站起来,悠悠冲他走过去。
“它是我的福星,我最近得供着点儿,没得哪天被你坑死了,我还和那郡主一样,巴巴替你数钱。”
顾旧:“你放的哪门子屁?闭嘴!”
“难道不对吗?她上次跪雪里,你就答应皇上封妃,昨日侍寝的事又传得满城风雨,她能不来为你赴汤蹈火?”齐倒道。
他啪啪拍着巴掌。
“顾大人,真是好本事,男人女人都让你玩儿的团团转。近日洛儿小姐来的如此频繁,想必就是替你传讯的小卒了吧?”
顾旧虚着眼歪头问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