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属岂能独自贪生。”
“傻瓜。”巽泽用力握住南风的手,被血液浸透的眸中都是痛苦,一字字道,“好,扶住我,逃。”
逃?
南风讶然,这个字从巽泽口中那么决绝郑重的说了出来,让他忍不住感到一种茫然。
巽泽是何等藐天傲世,逆天抗命,如何能与狼狈而逃相提并论,纵然曾经言过,也不过是他玩世不恭,运筹帷幄戏耍对手玩的游戏乐趣,从未这般认真。
他说出这个字,让南风感到熟悉,又是那么陌生。他锁着的眉峰,双眸中的痛苦是如此浩大,如此深广,似乎发自灵魂深处,哪怕轻轻触碰一下,就是粉身碎骨般的凌迟。
南风的心禁不住悸动,一把按住巽泽脉搏,失声哽住:“郡主,你的修为?怎么会这样?”
他的修为已半点不剩,连举起手中的燕支都用尽了全力,全身骨骼在天劫岩火中,被击到粉碎。
“暂时散失,所以,我保护不了你。”巽泽笑容有些苦涩,“你若不走,我们就一起逃。”
他放弃仙姿风仪,将尊严丢在地上蹂躏,只是不想南风送命于此。
名声可弃,保命要紧。
苍白的痛苦中,那一点无法遗弃的高远清华如一缕光,一缕风,化为潺缓的流水,渗入南风心底深处,激起道道涟漪,再也无法平静。
他的郡主,永远当傲世群雄,卓然尘外,风骨独立,不能因为他成为夹着尾巴灰溜逃跑的胆小鼠辈,沦为举世笑柄。
他绝不允许。
这一刻,他暗自发誓,无论如何,哪怕拼了性命,也要护他风仪自若,仙名不朽。
站着生就不能跪着死。
他的神,不能与污浊蝼蚁同流。
永远。
其实他俩忘记了一件事,就算想逃,此刻也未必能逃出去。
光华纷错,蛇吟不绝。
“此时想逃,恐怕没那个机会。”
喊杀声四起,三十五位族人抽出雪亮的长剑,布成一张巨大的剑阵之网,从四面八方猛扑过来。
“郡主,你看,他们都不让我们有机会逃跑。他们族长被神兵炸得灰头土脸,怀恨在心,不赶尽杀绝怕是决不罢休。”
金芒在南风指尖缓缓闪动,迎了上去,游走剑网中一次次击中长剑,试图击断这张剑网。
“偷本郡主的剑去自戕,没死莫不是还要怪我的剑钝,没把他炸上天?贼喊捉贼,脸皮比我还厚,岂有此理。”
“郡主,他若懂理岂会行此鸡鸣狗盗之事。”
“也对,无理之辈,那就让他们死。”巽泽双手捏成剑诀,似乎要强行聚起涣散的真气,但终究徒劳,低头一阵剧烈咳嗽。
“好算计。”
燕支,天劫,修为散尽又遇刺客,环环相扣,这才是真正的对手。
巽泽受天劫一击,骨骼碎裂,内伤极为严重,几乎生机断绝,又被赤目青年妖刀横劈,鲜血不断上涌,眼前总是恍惚,随时可能昏迷。
若是再强行聚纳散去的真气,无异于提前耗命,加速死亡。
大团的鲜血自他苍白的唇间溢出,他拭去血痕,咬住牙关,强行维持住自己最后一点神志,抬头看着南风,仿佛看到了宿命。
南风,在用生命护着他。
如曾经他没有修仙之前,挡在他身前护他一般。
或许,从相识那刻,他就是因庇护而生,他弱小卑微,却总是会用尽生命来护他。
护他的神,不跌落泥泞。
风萧萧而起。
惨叫声中,数柄清亮的长剑被南风腕中的金线击成碎片,金线蕴蓄丰沛之力,去势不减,绕过数名刺客脖颈,拉紧,抽出。
血溅长空,人头惊飞。
这个嬉笑有些任性的少年,终于动了杀意。
冷冽的杀意沿着金线透了过去,以雷霆之势击碎剑网,没有人想到,他手中那细细的金线竟然是夺命兵器,飞得如此之快,瞬间就让更多的人死去。
赤目青年丢了手中断刀,唰的一声轻响,就从腰间抽出了一柄软剑,在阳光下卷起一道雪浪,瞬间晃花了南风的眼睛。
毫无疑问,他们不会再留情,将会以最强的阵容迎战南风,把这个横空出现的少年格杀。
他们要让他死十次不止。
呼喝之声宛如海涛怒涌,围住了南风,南风再不能轻松的施展飞线。
真正的战场,一个人的生命是何等渺小。
激烈的血气自南风口中喷涌而出,片刻瞬间,他手臂身腹多处挂彩,血液如浩叹,刺累了巽泽的双目。
巽泽能感觉到,南风的每一寸血脉,每一缕气息都在渐渐沉入死亡。
他不能承受南风用尽生命的守护。
再次捏出剑诀,他重伤之身,牵动内腑,顿时血气直冲脑髓,几乎立马昏厥,痛到经脉尽断。
但他不能倒下。
巽泽深深吸了口气,一旦再次运转修为,必将元气大伤,心智也会受到重创,然而此刻,除了强行突破极限,别无他法。
他恍惚的双目中,出现一阵妖异至极的红色,身子冲天而起。
他的伤痛,在体内蚀骨般的流窜着,随时可能将他的生命灼烧殆尽,但他仍飞跃而起,烈火般蹿到赤目青年面前,两指夹住他卷出雪浪的三尺软剑,劲气催发。
啪的裂响,软剑寸寸炸裂,顷刻,裂身为千万的尖锐碎片。
巽泽掌风倏卷,碎片卷成无数流星,携锐风之势,飞刺而出,将所有未倒下的婴矦族人插成了刺猬。
巽泽两指再动,指尖夹住的剑尖迎风划了过去,直接切断赤目青年脖颈动脉。
血飙三丈。
在空中洒成漫天血粒。
巽泽凛立妖红中,仿佛魔界化身的王子,尽情享受诸天飞红。
赤目青年不可置信瞪大了眼睛,然后才感知到剧烈痛楚,他双手伸出捂住动脉,跪了下去。
血液哗哗流淌,将他整个身子染得通红。
横尸碎石,全灭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