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姜栀忽然觉得脑袋很疼，紧接着，伴随着太阳穴一阵阵的针扎般，属于王娜娜本该有的记忆倾泻而来。
看来是副本进入到了深层阶段，里世界开始发布新的内容了。
姜栀一边忍受着像卡带一样灌入的记忆，一边从夫妻俩家的后门跑出去。
朱檩死了，他的规则已经被姜栀用能力拿到手。
就在他大改性情想要对她下手的时候，她就猜测朱檩大概是找到了其他人不知道的规则。
姜栀拿出来扫了一眼，觉得可悲可叹。
这个副本的鬼怪残暴，没有丝毫的同理心，和幻境大楼完全不一样。它们最想看到的就是逃亡者的恐惧，只有恐惧才能见缝插针的让他们违反规则。
王娜娜的记忆中，往生村是一个破败的地方。
早在十几年前，往生村就已经落后的难以维系，大量的年轻人准备离开，老人们到了年纪，去世的也越来越多。只能留下一些在乡镇上找不到工作，继续回来干农活苦力维生的人。
这些人虽然年轻，但也被时代所抛弃，根本娶不到除了村里以外的老婆。
久而久之，大龄的剩男剩女越来越多，内部消化曾一度达到了近亲结婚的地步，往往会生下来一些畸形或是有先天不足的孩子。
养育这样的孩子更是让村庄的贫困雪上加霜，很多女人受够了这一切，宁愿去乡镇上干苦力，也不留在往生村。
于是，有些人开始想到一个办法，买媳妇。
他们用所有的积蓄，去别的地方买老婆，可买来的老婆大多数不是自愿，跑了许多个，这让往生村的那几个年轻人更加愤怒。
人财两空的结果就是不顾一切。
村里开始多了许多只‘羊’。他们不准备再把她们当做人看。
女人白花花的身体衣不蔽体，像羊一样被拴在家里，不准出门，不准穿衣服，不准像正常人一样生活，满口牙被打碎，只能像羊一样发出呜咽似的呜呜声。
生下孩子，不断地生孩子，然后疯着病死。
成了‘羊’的宿命。
为了维系村庄的生存，村庄剩下的人好像都默许了这件事情的发生。
姜栀向着屠宰场的方向跑去，突然，一个人影极快的从身侧跑来，姜栀下意识的躲开，却看见是黎缨。
她可爱的小脸上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姐姐，你的记忆恢复了吗？”
“恢复了。”姜栀扫了一眼她的大麻花辫，确认她是黎缨本人。
“姐姐，我有新的线索，我不是王家的亲生女儿。”黎缨快速说道。
原来是这样。
所以王老太的地契上才只有王娜娜一个人的名字，所以借宿的男人才会对她说，不愧是王老太唯一的孙女…
那王若若又是谁？
天空再度下起凉飕飕的冷雨，往生村倔强的伫立在苍凉的雨幕之下，就像一颗早就衰败却不肯倒下的老树。
整个村庄的颜色都与周遭的山水间隔出一个图层，早早被遗弃却从未往前追赶。
黎缨顶着风继续说道：“之所以我们都没有母亲，是因为王娜娜是跟离开村庄的女人生的，而王若若是…是另一个杀人凶手和羊生的。王奶奶收留了王若若。”
说到这儿，黎缨似乎觉得有点恶心，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压制住生理性的反胃。
反观身边的姜栀，她的脸总是这样没有什么大的波动，黎缨感觉，她的情绪起伏几乎可视为没有。
因为剧烈的跑动，肺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姜栀平息着自己的气息。
刚刚，恢复记忆的有王娜娜和王若若，有身份的人还有谁？赵成安。
姜栀想起来，刚进入副本的时候，赵成安说他是看到了一封要对往生村拆迁的文件。
这份文件能代表什么呢？姜栀思索着。
俩人终于跑到了屠宰场，似乎这儿永远都是下着雨的，潮湿，寒冷。
就像被往生村不断留下的这些可怜的女人。
姜栀和黎缨跑过去，用手徒手去解开它们身上缠绕的绳子。羊群看到两个女孩子并没有暴动。
母羊们白色的绒毛凹凸不平，红色的眼睛闪着湿漉漉的光。
黎缨一心一意的拆着绳子，姜栀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止，但她的目光转移到它们脸上。
她能听懂羊群的话。
“我们终于要被放出去了吗？”
“我恨不得一口一口的把它们撕碎…”
“是娜娜，是王娜娜，啊…是娜娜啊…”
母羊中，有一只羊说道，姜栀看向它，它柔软的鼻子凑近一些，好像闻了闻她身上的气味，然后母羊哽咽道：“娜娜…”
和母羊视线交织，就在这一瞬间，姜栀所有关于王娜娜的记忆都回来了。
王娜娜失去了关于往生村大部分的记忆，只留下了奶奶和大宅院的秋千，是因为童年遭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在父亲带着她们逃跑之前，王娜娜在村子里亲眼看到了被男人们抓回来的妈妈，变成了新的‘羊’。
她不敢置信平日里衣冠楚楚的大人们会对她的妈妈做出那种事，妈妈一直在哭，在嚎叫，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她回去问奶奶，能不能救救妈妈？奶奶却说，让她和王若若今夜就离开。
否则，她们以后的结局，不会比那些女人好多少。
王娜娜和王若若两个孩子，在前一夜被王老太送上了船。
她记忆中最后一句听到的是。
孩子，永远的…永远的离开这儿，别回头。
姜栀的目光停滞在面前母羊的脸上，她的眼里没有对王娜娜的仇恨。
心中不止涌动的是何滋味，总之以前从来没有体会过。
那种感觉淡淡的，并不汹涌，但对姜栀来说是全新的感受。
她以为，这些女人会痛恨所有人。包括和畜生一起生下的女儿。但并没有。就算是恨，也是情有可原的，不是吗？
可是没有。竟然没有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