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浅薄,内室蒸腾的雾汽刚刚散去片刻,微凉的夜风带着些夏夜的潮湿。
颜姝宁身上披着殷寒咫的氅衣,半边肩上的伤口看起来狰狞可怖,方才沐浴之时还不小心脚滑沾到了水,此刻已经有些微微泛白。
殷寒咫替她清理了伤口,小心的给她上药。
“嘶......”
颜姝宁轻哼一声。
裴观风的药具是猛药,洒在伤口上极其的疼。
“忍着些。”殷寒咫说着,手下的力道放轻了一些,用纱布仔细的缠好,“这药虽然疼,但是药效极好,伤口愈合之后不会留疤。”
颜姝宁点了点头,许是那药带着点儿麻痹的效果,那阵儿刺痛过去之后,伤口倒是感觉不到疼了。
殷寒咫替她拉好外袍,低头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颜姝宁闭上眼,感受到微凉的触感片刻即逝,带着无尽的怜爱。
“没事。”颜姝宁笑了一声,转头拉起他的手,“现在已经不疼了。”
颜姝宁自顾自的靠在他肩上,“我之前受过的伤,可比这多多了。”
刀伤,剑伤,还有大大小小的伤口,特别是刚进军营那会儿,她身上的淤伤几乎没有消减过。
殷寒咫眸中流露出一分暗色,“因何受伤?”
颜姝宁淡淡的勾了勾唇,“以后会慢慢告诉殿下的,不过现下,这一剑之仇,我必是要报的。”
她本就是睚眦必报之人,一饭之恩必偿,这一剑之仇,她怎么可能放过。
殷寒咫看着这样的颜姝宁,烛光淡影,不施粉黛,可是他却只觉美艳独绝,世无其二。
而如今这人,只属于他。
“那你想怎么报?”殷寒咫淡笑一声,侧头看了她一眼。
其实他没有告诉颜姝宁的是,早在出事之时,他就已派了暗卫去追寻那和尚的踪迹,下了死令,无论是山河湖海,还是西北大漠,找到人,杀无赦!
不过寻至如今,关于那和尚,依旧毫无音讯。
“那妖僧行迹诡谲,自然不是凡人能寻到的。”颜姝宁笑了一声,撑着下巴看着殷寒咫,“殿下以为我不知吗,府中暗卫可是都被殿下派出去了?”
小心思被戳破,殷寒咫没有丝毫窘迫,抬头绕过颜姝宁的一缕发丝在手中把玩,“是又如何?”
“收回来吧。”颜姝宁道,“此事因我而起,自然也要我来解决。”
殷寒咫眸色暗了暗,第一次没有放纵她,“不行。”
“为何?”
殷寒咫没说话,只是更加坚定的看着她,重复道,“不行。”
他如今依旧清楚的记得那夜的情景,血色弥散,冷色的长剑,而他感受着怀里的温度一点点逝去,那样无力的感受,他不想再重来一次。
颜姝宁看出了他的顾虑,握上他的手,“殿下,相信我。”
“之前事出有因。”颜姝宁安慰道,“那和尚不是我的对手,上次不过是让他趁人之危,钻了个空子罢了。”
殷寒咫知道她说过的话从来没有挽回的余地,轻轻的把她拥进怀里,“我并非不信你,只是你向来不肯惜命,若有下次,也是一样。”
她信颜姝宁有这个本事,也从不怀疑她下的决心,只不过担心她不肯惜命。
颜姝宁嘴角勾了勾,语气里带上了一丝得意,“那殿下真的是小瞧我了,向来都是别人在我这里惜命。”
毕竟她可是名副其实的活阎王。
殷寒咫叹了一声,下巴摩挲过她的头顶。
不过这股独属于颜姝宁的嚣张劲儿,确实让他安心不少。
......
夜色西沉,颜姝宁站在窗边看了看天色的时辰。
“时辰到了。”颜姝宁放下窗边的幕帘,房间里瞬间昏暗了几分。
烛灯皆灭,只能依稀看见模糊的人影。
颜姝宁伸了伸手,借着殷寒咫递过来的手掌坐在一旁的软塌之上。
“殿下可做好准备了?”颜姝宁淡淡的出声,眸光在黑暗里晶亮一片,“待会儿要出现的,可不是什么阳间之物。”
殷寒咫勾了勾唇,“若是本王害怕,晚晚可会保护本王?”
“那是自然。”颜姝宁虽然根本就不相信他会害怕,还是非常有义气的说,“若是殿下害怕了,可以过来抱紧我。”
不过颜姝宁还是有些顾虑的,毕竟殷寒咫只是一个凡人,凡人之躯,毕竟难以理解鬼神之事。
颜姝宁轻轻闭上了眼。
周围寂静无声,暗流涌动,殷寒咫斜倚在颜姝宁身侧,手指轻绕过一缕青丝。
一阵寒气拂过窗边帷帘,再睁眼之时,颜姝宁的瞳孔已然赤红一片,长甲修长如血,极尽美艳。
四周变的越来越暗,连那点儿影子都被吞噬殆尽。
颜姝宁勾了勾手指。
紧接着,一阵薄雾在四周弥散开,屋中模糊不清,依稀可见一个个青光的淡影。
最终,薄雾散落,殷寒咫才看清那些隐藏的人影都是什么。
残血骷髅,看不见皮肉的枯骨,断肢残躯,每一个都惨不忍睹,偶有几个还带着完整身躯的鬼魂。
接着,那些鬼魂就直直的朝着他们这边挪了过来,排成整整齐齐的一片,甚至有些鬼魂没有挤进内室,跟着一道墙,不知道还有多少鬼魂站在门外。
即使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看到如此场景,殷寒咫的手还是顿了顿。
不过片刻,那些鬼魂齐刷刷的挪动着摇摇欲坠的头颅,直直的望向颜姝宁的方向,一双双空洞的眼睛闪着幽绿的光,齐刷刷的行礼,“拜见大人!”
颜姝宁:“......”
殷寒咫:“......”
颜姝宁感到身后的手轻轻在她背后划了划,低低笑了一声。
颜姝宁咳了一声,警告他消停一点儿。
殷寒咫勾唇轻笑,不仅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像是故意一般,从身后轻轻的揽过她的腰,手掌暧昧的在颜姝宁腰间摩挲。
颜姝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