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静静的下着,隔着一层淡淡的雾气,颜姝宁有一刻还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她笑了一声,“莫公子此话可不好笑。”
颜姝宁放下手里的茶盏,“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与莫公子不过才见了寥寥几,你......”
“颜姑娘记错了。”莫砚青毫不犹豫的打断了她,周围一瞬间静了下来。颜姝宁甚至看到对面的男子眸中透露出黯然的伤神,目光沉着的看着她,“颜儿,你是真的把我彻底的忘了吗?”
听到这个称呼,颜姝宁瞳孔微顿。
大脑里一股股的记忆充涌进来,仿若隔着一个前世今生的遥远。
杏花微雨,白衣少年手里举着一把油纸伞,眉眼温柔,“颜儿今日想听什么曲子?”
带着稚气的少女语气透着浓浓的愉悦,“昨日那首皖南词,你还没有给我弹完。”
“好。”一双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脸颊,“颜儿想听,我谈多少便都不觉得倦。”
......
同是那年。
杏花飘零,沾湿了满地的血。
颜姝宁倒在血泊中,脑中拂过最后一刻那人的影子,满眼的不甘。
“砚青.......”
再醒来之时,这个名字便从她脑中彻底的消失。
......
哐当一声!
茶盏碎裂,纷飞四溅。
颜姝宁痛苦的伏在桌上,大量的记忆补上了她脑中的那一块儿缺失。
是来自颜姝宁大的痛苦和心悸,是颜姝宁留在世上最后放不下的思虑和眷念,她的所爱,她的深情,她的痛苦。
颜姝宁捂住额头,目眦尽裂的快要炸开一样。
莫砚青有些慌忙的过来扶她,却被颜姝宁猛地推开,“别碰我!”
面前这个男人,哪怕是只出现在她的视线中,都会让她喘不过气来,不是亓晚,而是颜姝宁,是她侍卫心在忍不住的揪痛。
“颜儿......”
莫砚青知道自己过于心急了,但是没有想到她的反应竟会这样大。
颜姝宁苍白的脸上落下了一滴泪,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用手抹了一下,只觉得满脸的湿冷。
莫砚青眸中心疼不已,上前将发抖的女子轻轻揽在怀里,极其安全,又极其克制的距离。
一隔经年,如今感受着怀中的温度,却只觉得万事依然变了太多,而他们,早已回不去了从前。
过了许久,颜姝宁才抬起头来,看着拥着自己的男人,眸中却尽是悲痛心伤。
“砚青。”
男人浑身震了一下,蓦地,眸中湿润,“好久没听你叫过我的名字了。”
就好像过了千年万年。
“对不起......”怀中的人露出一分苦笑,“你曾经说过,我是个有福气的人,可是如今看来,我的命实在是不好,连你都没留住。”
“不会。”莫砚青手上加了点力气,仿佛怕怀中之人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跟我走好不好?我的颜儿会是这世上最幸福之人。”
颜姝宁咧嘴笑了笑,悲伤却直达眼底。
可是莫砚青却没看出来,下巴轻轻靠在颜姝宁的发顶。
颜姝宁闭上了眼睛,再睁开之时,眼底已是一片赤红,停留了片刻,颜姝宁猛地伸手推开了他,剧烈的喘着粗气,她久久眼底还残留着未散的悲伤。
“以后别再来找我了。”颜姝宁撂下一句话。
推门而出的瞬间,身后传来莫砚青的声音,“颜儿是不是已经爱上了璟王?”
他曾见过殷寒咫对颜姝宁上心的模样,换作任何一人,都不可能不爱上他,“可是他即将要娶别人了,叫你伤了心。”
颜姝宁推门的手愣了片刻,不过这一时的怔愣,已经让莫砚青确定了心中所想。
眸中洇上苦寒的笑意,云履踏过满地的碎片,发出刺啦的声响。
颜姝宁手指不由得攥了攥。
“若有一日,他真的负了你,颜儿......愿意跟我走吗?”
颜姝宁回了一下头,却是莫砚青看不透的神情,似是怜悯,似是无言,就像一个从头到尾的旁观者,静静的注视着一场悲哀的故事。
良久,颜姝宁才回过头,门框掩去半边鬓发。
“颜姝宁从始至终爱的人就只有你一个”
一句话恍若惊雷,炸去了莫砚青的所有理智。
“可是璟王妃却不爱你。”颜姝宁近乎残忍的夺取了他所有的期望。
木门在眼前关上,随之而去的那一抹身影,此后再难相见。
良久,莫砚青嘴角才扯出一抹淡薄苦涩的笑意,“足够了。”他失神的望着远去的那一抹身影,心里积郁的忧思,爱恨,都随着一同远去。
他的颜儿,他的挚爱。
在那段如梦一般失去的时光里,他曾经完完整整的拥有过一个全心全意的爱人,这对他来说,已经是最好的结局。
.......
与此同时。
颜姝宁坐在马车上,心口止不住的剧痛。
灵魂的强烈悲痛,自这一具身体,毫不客气的传到了她的五感,痛彻心扉。
到底是多大的悲痛,不过是一缕未散的神识,竟也能被带动着占据了这具身体的主导权,哪怕过后会魂飞魄散也在所不惜。
青丝垂散,颜姝宁下车的时候还没有缓过那一阵心悸,脸色苍白的不见丝毫的血色,竟然没注意到车凳的阶梯,直直的栽了下去。
预料中的痛感并没有袭来,一双大手带着熟悉的温度揽在了身侧。
“冒失。”
带着冷意斥责的声音响起,却在触碰到颜姝宁眼底浓重的不安和悲痛的时候顿时失了声。
“你......”
颜姝宁的情形完全可以用狼狈来形容。
散落的青丝,泛着悲伤的眼角,颤抖的脖颈,无一不在诉说着她的不安。
颜姝宁顿了顿,其实她此刻的心情已经平复了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