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莺啼，残花入泥，踢踏的马蹄溅起山郊的泥水，湿漉漉的裤脚都像是结成了冰。
“停！”亓闫挥了挥手，稀落的雨落在他脸上。他看着来四周，到底是一个平坦的地方，便向殷寒咫请示，“殿下，不妨在此处临时歇歇脚，待雨小些再赶路。”
“嗯。”殷寒咫点了点头。
军队已经行了整整一日，兵士们也都受不了。
“临时扎营！”亓闫吩咐道。
山野雨地不好生火，兵士们井然有序的找地方小憩了起来，啃了几口带来的干粮，这一路来长途跋涉，雨竟也没停过，每个战士的脚上都磨出了豆大的水泡。
后面的马车跟着军队一起停下，窗边传来两声轻敲，下一刻，殷寒咫便进了马车里。
他手里拿着一包油纸包的点心，伸手递到颜姝宁面前，“军中干粮不及京城，多少吃一些，等几日和边军汇合，便可吃的好些。”
颜姝宁倒是丝毫不在意，伸手捻了一块儿点心放到了嘴里，“哪里这么娇气，我之前在战场上连这些东西都吃不到，能吃就行，没有那么讲究。”
殷寒咫看着她吃的嘴巴鼓鼓的样子，像极了从前来军营偷花生的松鼠，不由觉得好笑，伸手出去想碰她，却发现自己的手掌被马缰绳勒出了一道殷红的血印，先前还不觉得疼。
颜姝宁眼尖，急忙拉住了他的手，看着那道深色血痕，眉头不由得皱了皱，从怀中掏出帕子来给他包扎了上去。
“无事。”殷寒咫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慰道，“雨天路滑，马儿的脾气有些暴躁难驯，皮外伤而已。”
颜姝宁瞪了他一眼，从车窗窥了窥外面，问道，“还有多久能到？”
“大概两日便可到了。”殷寒咫道，“这边接近边境，要处处提防着有散落的敌军。”
这个颜姝宁自然是知道的，常常有些散军，可能会埋伏在附近，准备出其不意偷袭，自然需要警惕。
“外面雨停了。”颜姝宁道，“我想下去骑马。”
殷寒咫勾了勾唇，“外面路滑......”他看了看颜姝宁的脸色，最后还是妥协，“小心一点儿。”
颜姝宁眼睛亮了一下，本来她还以为殷寒咫不会同意她出去骑马来着。
马车外。
殷寒咫没有避着众人，在马车里待了这半日，自是引得手下的调侃了许久。
一开始，大家都对殿下带了一个女人上战场表示不满，毕竟战场苦寒之地，一朵京城的娇花，跟着他们这一帮大老爷们儿长途跋涉，一路上不一定要怎么喊苦呢。
他们大多也没见过这位传说的王妃长什么样子，不过令他们惊讶的倒是，这王妃倒还是个能吃些苦头的，一路上竟也没喊累，安静的跟着他们到了现在。
不远的地方，几个小兵正议论着。
“哎，你们说，咱们王妃怎么也是个天仙级别的吧，不然能让咱们殿下如此爱重，出来打仗还带着。”
“我可怎么听说......颜家小姐是个经不住事的，从前在闺阁的时候也没什么大的名头。”
“这看着也不像啊。”另一个人道，“我本来还以为，这世家娇生惯养的小姐，上了路肯定会折腾来折腾去的，没想到王妃一路上倒是也没说什么，但是比我想象的要厉害些。”
“......”
正说着，斜眼看着他们殿下从马车里走了出来，便纷纷没了声音。
“来人。”殷寒咫吩咐道，“去准备一匹温顺些的马牵过来，再备上一套护具。”
一个士兵忙不迭的去了。
其他人纷纷猜测他们殿下要马来干什么，不过很快他们便知道了。
不出片刻，这些日子以来一直放着的车帘从里面掀了上去，伸出一只葱白的手出来，从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一身戎装的女子。
红色的斗篷映着铁甲寒衣，美艳绝伦，英姿无二，眉眼犹如绚丽的荼蘼花，金冠钗发，格外惹眼。
一时间，从旁之人都愣了片刻。
不远处，亓闫看到殷寒咫身旁的女子，猛的一下，捏碎了手中的干粮。
太像了。
若是不看面容，怕是他真的便要一眼认错。
亓闫眸中微光阵阵，就连一旁的亓言忠都顿了一下，不自觉道，“若是晚晚还在......”
说到这里，他自觉自己失言，便及时住了口，毕竟人死不能复生，已经去了的人，哪怕现世之人再像，也不是她，而且现下之人还是王妃。
手下的士兵很快便牵了一匹马过来，还贴心的给马蹄上加了一道蹄铁带子，防止路滑。
颜姝宁上前摸了摸马骢，眼中欢喜，看起来倒是喜欢的。
殷寒咫笑道，“可要本王教教王妃如何骑马？”
颜姝宁哼笑了一声，从旁边士兵手里接过马鞭，纵身上马，丝毫不拖泥带水。
她这一套动作极其娴熟，倒是把一旁的士兵吓了个半死，眼球都要瞪出来了。
颜姝宁娴熟的牵着缰绳在原地转了几圈，伸手拍了拍身下马的侧鬓，“是匹好马。”
殷寒咫笑了一声，颜姝宁骑马的时候，和平时全然不同，眼睛里亮着光，相比于如此，倒是更适合驰骋在一望无际的草原。
军队再出发时，颜姝宁便骑着马和殷寒咫几人在前面走着，骑马的技术倒是丝毫不逊色，惹的将士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钦佩。
亓言忠毫不吝啬的夸赞，“没想到王妃不仅有如此的韧性和气魄，马技也竟如此好，实在令人钦佩。”
“将军客气了。”颜姝宁道，“我素来喜欢军营战场，乐趣兴致，雕虫小技，不过是献丑而已。”
“王妃这说的是哪里的话。”亓言忠叹了一声，“不瞒王妃娘娘，方才老臣竟是从你身上见到几分小女的模样，多年未见，如今重新得见，感慨颇深。”
颜姝宁勾了勾唇，“我哪里敢和亓小将军相提并论？将军英名盖世，是巾帼枭雄，我自是万万比不得的。”
她如今是颜姝宁，这也不算是自卖自夸，只能说是肺腑之言。
殷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