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顾小将军。”
马守宗率先行礼,本想向他说明起火一事,却见少年眸色冰冷,抬手制止了他。
“方才,谁说的阿宁纵火行凶?”
视线冷冷扫过底下一众人,顾时烨抬步走到少女身边,安抚地拍了拍她的肩。
“别怕,兄长来了。”
目光落在唯一站起来的一个将士身上,顾时烨抬手拢了拢披风,嗓音雄厚。
“军中一向纪律严明,谁再敢贸然揣测,立刻拖下去,军法处置!”
士兵嗫嚅着唇瓣,半跪下去,显然还有些不甘心。
俞樾见到顾时烨出现,只稍稍慌乱了一瞬,转而又神色如常,眼底挑衅。
“顾小将军,你恐怕还不知道你护着这位堂弟干了什么吧?你都不知道他做的事就这般公然袒护,还将号令将士的腰牌给了他,恐怕他这般行事,也是仗着顾小将军的势了?”
姜宁抬眸看着他,心中突然闪过一瞬间的好奇。
自己与这位俞太医初次见面,之前并无交集,更无过节,何以一见面就对她抱有如此大的敌意?
这个好奇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姜宁并不纠结。
本想开口回怼,却见挡在自己身前的少年解下披风披在自己身上,低垂的眉眼透着几分温柔。
“阿宁,去请殿下来。”
俞樾被忽视,攥紧拳头,立刻上前拦住姜宁。
“怎么?顾小将军这是摆明了要维护真凶?”
“真凶?”
顾时烨有心给俞樾难堪,替少女披上披风之后,淡定取出一块帕子,擦拭着自己的佩剑。
“我这把剑跟着我出生入死,斩杀过无数敌人首级,尝过鲜血的味道,性子也野了。如今回了京,它一直屈居剑鞘里无法大显身手,不知今日,是否有人想让它尝尝血的味道?”
俞樾心底发怵,咽了咽口水。
“怎么,当着这么多将士们的面,顾小将军也敢公然行凶吗?”
顾时烨冷笑一声,温吞地将剑指着他的命门,唇角微勾,若没有半分温度。
“你,告诉他,在军中恣意挑事,按军规该如何处置?”
少年指的是方才站出来的一个小兵。
骤然被点名,小兵面色难看,抱拳回应。
“蓄意挑事者,按军规该罚二十军棍;多次发生口舌冲突者,视其情节严重程度,严重者,当众拔舌!”
顾时烨轻挑了眉,慢条斯理用剑拍了拍俞樾的脸,神色漠然。
“俞太医,听到了吗?你这舌头要不要,全在于你,不在本将军。”
俞樾咽了一口口水,感受到脸颊上冰冷的触感,仿佛闻到了血的味道,唇色隐隐发白。
“我只是想说,天色已晚,殿下白日里为着疫症一事操劳,这会儿必然已经睡了,不宜打扰,这才出口阻拦。”
“哦,是吗?”
顾时烨轻轻瞥了一眼他忍不住哆嗦的唇瓣,冷笑一声,收回了剑。
“我还真以为俞太医有几分胆识这才多次挑衅军规,原来也不过如此。”
被如此讽刺,俞樾又是气愤又是惊惧,唇瓣一张一合,半晌说不出话。
姜宁感激地看了一眼少年,指尖拢了拢披风,走到马守宗面前,眸色淡淡。
“马太医,旁人不知方将军自焚的原因,难道你也不知吗?”
马守宗还没从顾时烨冷厉的威胁中回过神来,骤然听到姜宁的质问,脑袋空了一瞬。
“啊?”
姜宁掀开眸子看过去,嗓音平淡。
“营帐内,方将军情况如何你我心知肚明,俞太医为人如此,混淆是非装聋作哑我能接受,那马太医你呢?莫非我询问方将军是否同意火葬之时,他的回答马太医没听到?”
马守宗这才反应过来,看了一眼面露心虚的徒弟,脸色隐隐露出几分难堪。
方将军已是回光返照,他哪怕拼尽一生医术也是无力回天。
而宁公子确实有问方将军关于火葬一事,方将军也是欣然同意的。
加之二人似是故人,更不可能做出纵火行凶这等事……
俞樾察觉到自家师父的沉默,立刻明白他已经开始动摇,也顾不得方才顾时烨的威胁,赶在马守宗开口之前反驳。
“宁公子,你不要试图转移话题!方将军戎马一生,英雄无畏,怎会因病自焚?真是巧舌如簧不知悔改!”
俞樾冷哼一声,抬手指着姜宁,义愤填膺。
“你如此污蔑于方将军,玷污他的清誉名节,岂非想让方将军死不瞑目?”
俞樾的话引起了士兵心中的共鸣,他们各个义愤填膺仇视着姜宁。
“俞太医说的没错,就是你,若不是你说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话,将军岂会自燃于营帐内。”
俞樾眼神嘲讽看着姜宁,心里暗自盘算。
“这种毫无医德的人,就不配留在营地,搞不鼠疫都是她带来的。”
士兵们瞬间脸色变狰狞,抬手就准备推姜宁,让她滚出去,被顾时烨挡住。
“无凭无据,你们胡说些什么。”
一时间营地变得躁乱不已,有一名将士,已经患了鼠疫,得知姜宁是谋害马将军的人。
他心底充满恨意,抱着让姜宁陪葬的心思,朝着她扑了过来。
鼠疫传播很严重,他患病不轻,若是传染给姜宁完全是报了仇。
可惜天不遂人愿,就在快要靠近姜宁时候,被一把利剑挡住了。
“你做什么?”
林钦冷着脸,隔开将士和姜宁。
将士脸色变得难看,眼底带着一丝不甘和怒火。
“林副将你做什么?都是这个人,要不是他,将军不会自焚。”
林钦脸色不好,和他保持距离。
“这件事还不清楚,若是查出来是她的错,我定不会手下留情,万一不是她,你不是草菅人命?”
将士眸色暗了下来,干裂的唇角有些发白,他舔了舔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