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汽在空中旋了一个转儿,也勾回匡连海飘远的思绪。
他抬眸又看向潘玉,少女靠在桌案旁睡不舒服,时不时皱皱黛眉。
有些心疼,喉结微微滚动,压下想将师妹抱去床榻休息的想法。
还不行。
师妹这时候还没喜欢上自己。
他得慢慢来。
凤眸中划过狠绝,在瞧见师妹缓缓睁开双眼时尽数化为柔软。
少女好看的眸子里装着些朦胧雾气,看清身旁之人后立刻盛满关心。
“师兄?你怎么来了?你身体还没好,应当好好休息。”
听此,匡连海心头又软了几分,他轻轻勾起唇角,眸底带上真切的关怀,柔声道:“我没事,师妹你这几日太过劳累,更需休息才对。”
潘玉却垂下视线,姣好的面容满是悲愤,摇了摇头,“不,那人害我父亲又重伤了你!师兄,我真的很担心……”
她抿抿唇,复抬眸望向匡连海,有些自责,“师兄,若不是因为我,你也不会被人重伤……”
看着眼前过于安静的少女,匡连海心口发疼。
自己的师妹从前是多么恣意潇洒。
会弯起好看的眼眸,笑盈盈一口一个大师兄跟在他脚后。
他永远也忘不了师妹刚上天山练武时的情景。
小姑娘粉雕玉琢,张扬又明媚,惊讶地看向自己。
正准备冷眼忽视她去练剑时,对方却咧开嘴露出一个傻笑。
声音如天山草林中鸣啼的小黄鹂,大声崇拜地喊道,“大师兄就是最厉害的意思吧!你以后就是我的大师兄了吗?”
匡连海一瞬晃了神。
可身为弟子首席的他早已学会如何收敛情绪。
不自在低低“嗯”了一声。
这才将目光停驻在小姑娘身上。
许是因为对方的出身,连阳光也格外偏爱她,在那白皙皮肤上跃动,在她仰头看向自己那双眸子中散出莹莹光亮。
匡连海蓦地收紧握剑的手,虎口长着练剑磨出的茧,传来一阵粗粝的触感。他穿着灰扑扑的弟子服,一瞬间移开视线,不敢再看向眼前精灵般的小姑娘。
他逃走了。
在两人的初见。
之后,匡连海毫不认为官家大小姐能在这山上呆超过三天。
可潘玉却留了下来。
这一留,便在他心里留了这么多年。
——
潘玉见自己师兄有些出神,想出个话题问道,“师兄,那日你说伤你的人功力在你之上,我担心他会再次出手对你不利。”
匡连海回过神,安抚地笑笑,“那不是正好?”
他藏起眸底一瞬而过的暗色。
阴山剑客一定会再来。
但定不是伤他。
前几日醒后师妹哭着说大夫诊断他意识溃散,若晚一刻治疗现今可能早已是一具尸体。
由于昏死几日,狄仁杰等人等赶来时对他倒少了许多怀疑。
阴山剑客这一拳可谓及时雨。
匡连海不着痕迹地勾了勾唇角。
也不能怪他那日先把他拉出来转移视线。
彼时,他靠于床榻。
眼神扫过床边几道身影,不过数秒,心底便已想好说法。
捂嘴咳了两声,回答道,“是,那夜刘兄传信说他知道有关潘大人去世的事情。与我约定夜里城外山林见面说,可等我赶到时,他正与一黑衣人扭打。”
匡连海蹙了蹙眉,似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我见此,立刻上前帮忙,可那人功力明显在我俩之上,刘兄大意,挨了他一拳。而我即便使用秋风扫落叶也不能敌他,他击中我后,可能以为我必死无疑便离开了,也让我有幸捡回一条命。”
狄仁杰听此,摸了摸胡须,继续问道,“那匡大侠可有看清那人相貌?”
匡连海脸上划过自责与懊悔,“未曾,他黑布覆脸,夜色浓重,我没有看见他的相貌。但他功力深厚,且拳法狠厉遒劲,定有数十年的功力。”
“年轻一辈应无人能敌我,因此我怀疑是江湖某个隐退的前辈大能。可叫得上名号的我也实在想不出来是谁。”
他仿若深思,叹出一口气。
这番话真假参半,极具迷惑性。
狄仁杰一行人面面相觑,显然也信了不少。
狄仁杰之前虽怀疑匡连海换信,但匡连海又绝不可能做出伤害潘玉的事。
如今匡连海被伤至几乎在鬼门关走了一趟,更让怀疑消散几分。
若真有如此能人,那么在匡连海眼皮底下偷换信件到也不是不可能。
思此,他只能真诚关切道,“既然如此,那匡大侠好生养病,之后有些事可能还需你的协助。”
匡连海听此,便知自己这个诱饵抛出得十分成功。
同样真诚报以一笑,“自然,多谢狄大人关心。”
狄仁杰早就怀疑武三思,抛出这个诱饵几乎为他们缩小了年龄范围,那就让他们在武三思身边之人慢慢猜吧。
收回思绪。
匡连海抿了口茶水,凤眸中满满装着潘玉的身影,语气坚定,“师妹,我说过的,我一定会帮你找到找到害死潘大人的人,帮你报仇。”
“他若敢来,我便是拼上这条命也会帮你抓住他。”
话音未落,潘玉眸中已满是撼动,很快又肃了神色,“不行!师兄,我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不能做傻事!”
匡连海望向自己师妹动摇的神色,垂眸掩住眼底流光。
上跳的眼尾微微发红。
这种动摇仿若彼岸罂粟,让他沉溺。
真好。
他要慢慢让师妹眼里心里都只有他一人,哪怕手段卑劣。
他知道,师妹的眸子又大又亮,里面装了许多人。
可自多年前的初见到如今,他的心底只有师妹一人。
匡连海是天山的大弟子。
一直以来被委以重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