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酌尘跟黯界的某个种族有着弑母之仇。
顾年不知道她有怎样的过去，也不好妄下定论。他顿了半许，目光移向男人，道：“黯界绝对不会有你想要的东西，你去向那里没有一丝活路……”
话音未落，顾年便通过尘湮感知到了些许不同寻常的气息。他略微抬头，视线扫过面前的三人，最后回到章祠肃身上，眼中多了几分凝重。
这气息不像是面前三人散发出来的，更不像是褚延，非常陌生，有些隐蔽，顾年不知是从何而来，心里不得不提高警惕。
“不……不……”章祠肃对顾年的视线毫无察觉，只顾兀自否认着。他抬起头望着顾年，“冥界人不老不死，这是事实吧？”
闻言，顾年不由得愣了片晌。
祝酌尘目光亦落在顾年年轻的脸庞上，随后望向了煜黎。
岁月没有在煜黎脸上雕刻出丝毫皱纹，他低着眉，一声不吭地伫在那儿时，看着就像个略显老气的年轻人。
但是他身上那股苍老的气息却能让人实实在在地看到岁月的痕迹。
“不老，这是真的，”煜黎开口道，他略抬眸，目光与祝酌尘对上，随后自嘲的一笑，道，“你们觉得……我有多少年龄了？”
顾年望着煜黎，注意力却全然放在了尘湮那边。他能察觉到那抹气息在慢慢靠近，却感受不到杀气，心中有些狐疑。
他打量了煜黎几眼，随口道：“前辈身上修为深厚，曾被重创也不您的实力，顾某猜，前辈约莫……”
“不是问你，”煜黎轻笑一声，沙哑的声音里带着一抹凉意，“你我皆为黯界来人……自然是再清楚不过……”
在他说话期间，顾年察觉到，周遭的风悄无声息地变大了。
“修为几千年有余，十八年前源煜之乱受到重创……随后常驻阳界。”一个波澜不惊的声音从旁边传来，没有透露丝毫的气息。
顾年手指本能地做出了一个极快的抓握动作，暗红色的光从他手中流过，却又闪电般地消失了来。他转头，望向了来人的方向。他仍旧能感觉到那抹气息在不远处，却并不是来自那个声音的主人。
“好久不见，明舴檀。”褚延身着黑斗篷，他身上没有被雨水淋湿，亦是一点气息都没有透露出来，却让人看到他不寒而栗，似乎他散发出了一种诡异的阴森。
明舴檀……
顾年对这个名字有些印象，他在一些年代久远的书里看到过这个名字，他记得这算是一个能名载史册的人。
却变成这般模样，近乎疯狂。
那煜黎——亦或说明舴檀定定地望着褚延，倏地，他笑了起来，沙哑的笑声带着苦涩。
“褚延……好一个褚延……我没想到啊，没想到我还能再看到你……”明舴檀低低地道，他手里亮起了淡淡的光芒，竟然透露出一抹骇人的杀气来。
几人的目光皆望向了他去。
顾年做了一个收手的动作，尘湮迅速靠拢回来，围绕在顾年身旁，细碎的黑色粉末般的颗粒在他身边浮动，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却隐隐露出一抹静谧的死气。
祝酌尘和章祠肃几乎不约而同，一个拔剑，一个从地上抽剑，长剑皆是被二人抓在了手里。
褚延没有亮出武器。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明舴檀的动作。
顾年是货真价实的年轻，但是褚延和明舴檀都不是。
岁月在明舴檀身上留下苍老。
岁月在褚延身上留下深邃。
“你说你……你说你现在怎么又要在这里出现？为什么？”明舴檀沙哑地笑着，他望着褚延，近乎嘶吼，脸上的笑意没在黑暗里，两个阳界人可能看不见，但是顾年和褚延却看的一清二楚。
狰狞的杀意从明舴檀眼里喷涌而出。
顾年眉头拧在一起，他猜到了之前明舴檀是在隐藏着试探着他什么，却不明白他在为何而试探，眼下又为何要如此这般鱼死网破。只不过看褚延和明舴檀的反应，此二人应当是之前就认识……看起来可能生过一些小摩擦。
这一天诸多的事情让顾年感到焦头烂额，他无暇再去思考，血红色的光飞快地流过他的指尖，长戟重新出现在了他的手里。
与此同时，顾年清晰地感知到，先前那抹气息骤然出现了一行人的附近。
怎么回事……
明舴檀突然道：“章祠肃，你的愿望是什么？”
什么？
顾年一时愣了一下，便猛然看到章祠肃脸上表情突然空白了。顾年跟着他空白的神色，大脑也跟着空白了。
“我想……用我的命，换我儿子的。”
顾年瞳孔猛然缩小。他此时又一次不可遏止地想起了先前所提的山名和众说纷谈的传说，以及之前事发的种种。
缚神。
山里有一个被凡尘缚住的神仙。山里的神仙能满足所有荒唐的愿望，只要付出代价。
山里有两个相互影响的裂缝，并且并不能被轻易感知到。山里有个来自混沌的生灵藏在暗处，山里的迷雾让人中毒，山里有乱人神智的东西，山里有儡阵，山里有——
顾年和褚延所寻找的那个“鬼”。那也许也是所谓的“神仙”，也许并不只是指眼前的明舴檀，亦或靠近着几人，随后出现在后边的那抹气息的主人。
也许是这二人所为，划地造神。
顾年长戟一动，一道强烈的红光散开来，同时伴随着尘湮铺开，顾年几乎瞬间找到了那抹气息的主人。
他下意识地抬头望向明舴檀，只看到随着明舴檀的抬手，空中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光球，数条丝线从光球中喷发而出，肆意地向四面八方扩散而开。
“小心！”褚延沉喝了一声，他话音未落，便见祝酌尘已经挥剑而起，剑法已经随着她手中的长剑施展开了来。
顾年则提戟在空中挥出一道红色的刃气，对准光球而去。
雨突然下得大起来，一道惊雷在众人头上炸响，雨声混杂着雷声，瞬间变得嘈杂了。
祝酌尘的剑法和顾年打出的红光几乎同时到达光球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