象为准来制定国家大计,如备战事、如大赦天下。诸公想想,若是不修变历法,就会任由奸邪之徒借大自然之变化来蛊惑人心、犯上作乱,朝廷也可能就错误之天象而误判,岂不亲痛仇快?到时候大明江山真是岌岌可危,我等岂不成为大明的千古罪人?”
一席话说得殿上鸦雀无声,众人心想原以为徐光启只是做以学术之争,想不到他如此狡猾,拉上朝政借古讽今,把不支持修历说成祸国殃民,试问谁还敢多说半句反对之音?一不小心,就被徐光启打成大逆不道。魏文魁内心本是不服,心想一堆歪理,正要卷起袖子以术士之说和徐光启续辩,但看到堂上的顾秉谦一脸无奈之表情,也只好按着性子气恼,“我魏文魁一介布衣,有什么好说?哼!”
其实世人又如何知道徐光启此刻的内心是多么的悲凉。万历三十八年,钦天监预报再次出错,徐光启的好友邢云路上书万历皇帝修改历法,万历本已答应,可就是这位张应侯鼓动朝廷大员以祖宗之法不可变、变之则天下大乱直接威胁到万历的皇权,随后再指责邢云路包藏祸心、扰乱朝纲。当时的万历皇帝已非执政初期的英明君主,没有改革的决心和魄力,于是为了平息众怒,就将邢云路逐出京师,而邢云路最后忧郁而终,临死前还年年不忘修改历法之心,将一生之心愿托付给徐光启。经过邢云路之事,徐光启才深深明白官场黑暗,若是纯以技术之名从下往上去推动变革必然失败,他苦思多年,方才悟出只有以巩固朱明皇朝的名义才能得到皇上的支持,才能让朝廷大员闭嘴,从而推动一场从上到下的改革,而且方式若如邢云路那样耿直忠厚也会事倍功半,因此他练得诡辩栽赃之术,以其人之道还施其身。只有这样,徐光启才能一展抱负,以科学之术去改变大明,去推动他理想中的改革。
“改变,就从今天开始。”徐光启背后的手紧紧握了起来,“我一定要改变大明!” 只是全场一片沉默,寂静到即使一根头发落下也掷地有声,居然没有人抬头望徐光启。
看到一群低头不语的儒生,尤其青壮那些,徐光启本是踌躇满志的心突然被当头一棒,“这就是大明的未来吗?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说话呢?难道你们不知道大明已经病入膏肓了吗?难道大明的兴衰成败和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吗?年轻人啊,不要碌碌无为、虚度光阴,大明需要我们一起去改革去进步!”
“好!”一人鼓掌叫好,有如一声春雷将梦中之人震醒。众人一看,原来正是陈子龙忍之不住拍手称快。陈子龙刚刚对徐光启有七分敬服,而今却是十二分折服。陈子龙折服的不仅是徐光启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识地理,而是徐光启的机智狡猾,将天文历法融合于政局,将反对者一律说成危害大明政局,谁还敢反对?自古以来,只有以政治正确的旗号才能推动技术改革而非相反。此时,陈子龙已经决定,随后就去找徐光启拜其为师,修读天文地理之学,将来用此西洋科术为朝廷效劳、去中兴大明。
老者断然面如死灰拉着陈子龙,低声说道:“你不要命了?你不知道这堂上潜伏着多少密探爪牙?”一时间,所有人都盯着陈子龙,包括殿上的顾秉谦、孙承宗、王承恩和李思诚。
陈子龙也吓了一跳,看了一下周围,方知失言,于是低头对老者说:“实在抱歉,我也是太兴奋了,忘了东厂。”
老者对着陈子龙耳边意味深长说道:“难道就只有东厂会吃人吗?”
陈子龙睁大了眼睛,他一直以为九千岁和他的东厂是坏人,而今却被告知:“难道就只有东厂会吃人吗?”
(时间截止:五月初二卯时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