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师的晚霞,宛如一条鲜红的绸子慢慢地从天幕中落下,染红了山,映红了水,更是照明了远处的皇城。夕阳照在身上,仿佛镀上了层金,令狐过想起了暂无踪影的小蕊和小奕,不由叹道:“日落西山头,人约黄昏后。”一旁的汤若望虽然不识古诗词,但看到公子那多情的面孔,已然猜到七八分,笑说:“先生是不是想起了心爱的女人?或许过了明天,就可以见到你的爱人了。”
“明天?我们还会有明天吗?”令狐过一阵心酸,和小蕊小奕的生离死别场景顿时浮现在眼前。
信王府就在大街的深处,约莫百丈距离,依稀可见落日余晖照耀在府檐上,反射出耀眼的绚烂。府邸的大门竖立着两支红柱,在徐风中沉稳支撑着信王府。只是不知为何,越走近信王府,人就越来越少。紧接着,天气又变得阴暗,满天都是厚沉的浊云。北风呜呜吼叫,肆虐奔跑于街上。就在离信王府约五十丈的距离,大街已是行人绝迹。
江湖险恶的气息让令狐过不由提高了警惕,他带着汤若望敏锐看着四周,手紧紧握着剑柄,一步一步朝着信王府走去。
一阵狂风像猛虎下山似的萧杀而来,尘土飞扬,枯枝沙沙作响。昏暗笼罩着大地,看不到落日和天空。鸟儿躲藏在屋檐下,惧怕地发出叽叽的哀鸣。令狐过和汤若望不由站在个茶档里,用手遮着脸,等待风停下来再走。
若影若现中,一人站在风沙中。风势慢慢缓和下来,只见前面那人戴紫阳纶巾,身穿太极八卦衣,身材不高,细眼疏眉,但天庭饱满,面色红润,尤其眉中一痣,颇感精神抖擞。
“原来是武当的迎潮道人。”令狐过心想来者不善。迎潮是武当剑法最高的弟子,只是其凡缘未了,喜好滚滚红尘,因此不守清规,离开了武当山。这些年来,在江湖留有风流道人之名。
“令狐公子,相见不如偶遇,不如就在这茶档叙旧一番。”不等令狐过答应,迎潮已经走入档口,提起两个茶杯,斟满之后,举起一个杯子自酌,另一个则挥手扬向令狐过。
就在茶杯旋转而来的时候,令狐过竖起食指,正好顶着杯底,一弹而起,杯子到了半空,茶水如同小瀑布般落下,一滴不剩泄进口里。
“道人盛情心领了,只是今有要事在身,来日方长,后会有期。”令狐过正要告辞,却被道人拦着,“来日未必方长,后会也许无期。令狐公子,今夜迎潮已在京师的潇湘馆设宴款待,顺便和你秉烛夜谈。”
“潇湘馆?那可是位于东内城,京师最有盛名的青楼,销魂美女,堪称天上人间。且潇湘馆用的是柳泉居的酒,清香甘甜。”令狐过笑说。
“令狐公子果然风流倜傥,那今夜就一起风花雪月。”迎潮面露桃光,拍了下手,一辆极其华丽的马车自街角转出,无人驾驶,却能疾驰而来。车未到,就能闻到股销魂蚀骨的脂粉味。马车就停在令狐过和道人的中间,拨开车帘,但见紫铜钩下,虾须帘侧,红粉翠袖,两个美人娇娆妩媚,使得浪子不由眉角带春笑说:“花想仪容柳想腰,融融曳曳一团娇。绮罗丛里最妖娆,歌罢碧天零影乱。舞时红袖雪花飘,几回相见为魂销。”
“只是在下有急事要办,过了明天再考虑帐暖芙蓉渡春宵的事吧。”令狐过心想着,“道人生性风流,但未闻卷入朝野纷争,且和我甚少来往,今日贸然出现,又反常邀我一起过春宵,看来是受人之托,让他今晚缠着我,使我不好插手夜晚和凌晨之事。只是这幕后主使者会是谁呢?东厂?女真?”
道长收起了笑容:“那迎潮无礼了!无论如何,今晚一定要留下公子!”
令狐过无奈说:“若是道人赢了,且不说留下我的人,就算留下我的命,在下也绝不反悔。”
“好!”话音刚落,一道剑光从道服里飞出。乌云之下,疾风又起,迎潮连人带剑飞向令狐过。这一剑并没有任何花假招式,不求好看,但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杀伤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