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逐渐笼罩着皇城,偶尔露出点月亮,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皇宫里一片阴沉,尤其一水之隔的小皇城更是阴沉。
魏忠贤轻轻摇晃手中的夜光杯,杯中的酒色晶莹澄碧。烛光映射,清澈的玉液透过薄如蛋壳、宛如翡翠的杯壁熠熠发光。放到脸边,那股醇香、果香、清香浓缩的葡萄香气,朴鼻而来沁人肺腑。轻抿一口后,魏忠贤对着两边的周公公和魏文魁问:“事情进展得如何?”
周公公堆着笑容,满脸恭敬回话:“回九千岁,虽然这些天出了些波折,但整体仍算顺利,京师内外,都逃不过九千岁的五指山。”
魏文魁道:“天命所授,无人能挡。”虽然魏文魁近期才投靠魏忠贤,但由于其献上烧饼歌,使得京师内外人心惶惶,都说九千岁是真命天子,立下大功。魏文魁又极为贪慕荣华富贵,使得魏忠贤更为放心。九千岁常认为,贪名好利的人是最好控制的。
魏忠贤看着周公公点了下头,让他详细说来。 周公公说:“首先论兵力,京师三大营虽不如孙承宗的蓟镇兵精锐,但在人数上占有绝对优势,何况前些年蓟镇兵和女真血战损了好些人马;其次,为了救杨涟孽子以及近期的江湖纷争,京师武林损失惨重,难以影响九千岁的大局;其三,漕帮虽有漏网之鱼,但骨干已被剿灭,京师漕运全在九千岁的掌控之中。若朝臣士族不服,我们可以中断漕运,切其京师供给,那时怨声四起,苦不堪言。上至商贾人士,下至黎民都要投靠九千岁才能有生计;其四,就是女真间谍蛇灵意图借天变之机,搅乱京师。女真人时敌时友,但至少这一刻和我们有着孙承宗、袁崇焕这些共同的敌人,正好利用,以敌制敌。”
周公公再道:“蛇灵昨晚大闹皇城不遂,元气大伤。奴才刚去见了蛇灵,她已经制定了一个惊天动地的计划,明日会当作一份大礼送给九千岁,事后请九千岁将关外不毛之地赐给他们。”
魏文魁大惊:“想不到九千岁为了夺位,竟然勾结女真鞑子,这不是引狼入室吗?”随后又想,“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何况这只是相互利用。”
“什么大礼值得拿关外之地做交易?”魏忠贤笑问。
“让内城西南角陷入火海!”周公公咬牙切齿说。
“内城西南角?”魏忠贤掂量着看了魏文魁一眼。
魏文魁道:“明日辰时,石驸马大街、宣武门、王恭厂、火神庙、乃至乾清宫一带,方圆约十八里,就是地震飓风灾区。若是再发生人祸,灾情必然更加严重。”
“十八里?先生真是神算。”魏忠贤说,随后嘴唇挪动着三个字“乾清宫”。魏文魁答:“正是包括乾清宫!”
周公公道:“不管蛇灵是否知道明日辰时的天灾,只要她能将内城烧为火海,那乾清宫的皇上一定会受到波及。”周公公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相信无论魏忠贤还是魏文魁都清楚得很。
魏忠贤缓缓搓了下手,这些年来他所做的一起都是为了实现心中的鸿图霸业,看来极有可能在明日上午就能达到。魏忠贤勾结客氏控制后宫,使得天启无嗣。二人还收藏了不少怀孕女子,若生下男孩,就将这些女子灭口而留下男婴。若生下女孩,则杀害女婴和其母。为的就像春申君那样偷天换日,利用傀儡小儿继续主掌大权,之后铲除全天下的异己,只手遮天,夺取江山。想到这,魏忠贤绽开了笑容,然而忽然间眉头一皱,“信王啊,信王,你到底可不可信?”
魏忠贤目无表情道:“朝野流传信王英明,将是大明的中兴之主。信王自小和皇上一起长大,两人虽不是一母同胞,却比一母同胞还亲。皇上登基那天,信王也跟着跑上龙椅,闹着要坐,成何体统?可皇上居然抱着信王一起坐上龙椅,还说,这椅子将来还是得让吾弟来坐。小周子,不管这信王是真无能还是假无能,只要信王在,大明那些所谓的忠臣孝子必然不服咱们。”
周公公道:“九千岁切莫担心。我看信王是一个酒色之徒,且个性暴烈。奴才曾经摸过他的脉,发现脉象薄弱,应是酒色过度,连骑马都未必做到,如何和九千岁争霸?再说明日辰时,信王会代皇上到王恭厂视察火器,并册封红衣大炮为镇国大将军。这王恭厂和周边地区都是地震飓风的范围之内,只要信王进入这十八里,必然凶多吉少。若信王死于天灾,天下人都会认为这是天杀大明,九千岁才是真龙天子。就算信王平安进入乾清宫,咱们就以信王意图谋朝篡位为由,当场砍掉信王的脑袋,造成既定事实。只是乾清宫由金吾卫指挥使崔经武守护,靠谱吗?”想起那晚崔经武阻碍射杀张皇后等人,周公公打了个冷震。
魏忠贤笑说:“小周子,看来你长进不少。不过你还是料不到,我对崔经武留了一手。”
周公公媚笑着:“九千岁妙策神算,奴才比您差远了。”
魏忠贤道:“老夫也担心崔经武在重要关头犹豫不决,误了大事,所以让人将崔文升接走,说是请良医医治崔文升,其实就是告诫崔经武,他老爹的命就捏在我的手里,看他还敢不敢三心二意。”
周公公和魏文魁都拜服道:“九千岁真是算无遗策。”
魏忠贤道:“蓟镇兵由于前些年和女真交战损兵折将,只能阻碍我们大军一时,但不能改变大局,就怕袁崇焕的辽军赶来,就有可能颠覆我们的大计!”
周公公道:“九千岁,奴才有一计,可以杀掉袁崇焕。”
魏忠贤道:“但说无妨。”
周公公道:“蛇灵说过,她假扮张皇后在慈庆宫里伪造了一份制旨,和皇上的笔迹相比,简直就是以假乱真,而这份伪诏的内容正是处决袁崇焕。只是在决斗中,这份伪诏不知所踪。奴才遣人查探,得知这伪诏落到了崔经武的手上。崔经武本想交给皇帝,但由于皇帝和张皇后惊吓过度而在休养,因此未能见到皇帝本人。”
“又是这崔经武!老夫当日保奏崔文升做漕运总督,崔经武做金吾卫指挥使,就是为了收买他们两父子。崔文升对老夫服服帖帖,说一不二,而崔经武不识大体,还想充当什么英雄好汉出头?英雄和俊杰最大的区别就是,英雄不知好歹所以没有好下场,而俊杰则识事务所以往往飞黄腾达!”魏忠贤内心哼道,但表面还是不动声色,“既然伪诏在崔经武的手上,那真是太好了。我一会让人找崔经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