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过后,学校将举办秋季运动会与篮球赛。
二班跟七班两个班是同一个体育老师,因为之前调过一次课,这天下午最后两节就都是体育课,两个班便在一起打赛前热身赛。
因为二班几个有名的帅哥都在,这两节上体育课的女生大多都挤在看台上围观篮球赛,甚至比围观的男生还要多。
安年因为月考数学考了五十三分,体育课前被李零雨拎到办公室训了足足二十分钟才放她回来。
一路上,她满脑子都是李零雨说的那句话“下次再不及格,以后每天大课间到办公室她一对一辅导”,一想到以后每天都要跟李零雨单独相处二十分钟,安年就头皮发麻。
走到操场上,她远远就看到一群人围在那边,喝彩声不时传来。
她挤过人群,爬到看台最高层挤在黎光身边坐下,见黎光没在画画稀奇道:“今天不画画了?”
黎光把画本收进书包里:“画累了,今天歇业,李老师怎么说?”
安年一听到这脸又耷拉下来,靠在黎光肩上,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黎光,我房间装袜子的抽屉里还藏了五百块,在网上还有一个写小说的账号。
我的物质跟精神财产全都留给你了,以后每年的今天一定要记得给我烧纸。”
黎光拍了拍她的头:“别乱说话,不吉利。”
安年双手环住黎光的肩,瘫在她身上躺尸:“我都这样了,吉不吉利都跟我没关系了。”
台下,华烨又投进一个三分球跟陆维击掌后,抬头冲黎光这边笑着挥手,微微汗湿的黑发垂在额间,手腕上戴着一个黑色绣山茶花的护腕,眸光很亮,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台上,女生们一片惊呼,“好帅”,“那是谁啊”,“华烨”的字眼陆续传来,坐在黎光下面的一个女生拉拉身边的朋友说道:“你看,他左手臂上有好长一道疤哎。”
话中没有恶意,只是对于优秀的人大家的目光总会不由自主地聚焦并产生探究欲。
安年本来还在躺尸,听到这话从黎光身上爬起来也抬头望过去,眯眼观察一番。
发现华烨左手小臂上有一道竖长的疤在白皙的皮肤上异常显眼,像是美玉有瑕一般令人惋惜,她拉拉黎光问:“黎光,华烨手臂上的疤哪来的啊?”
黎光目光瞬间变得暗沉,声音不自觉压低变冷:“小时候出过一次意外,从山坡上滚下来被树枝划的。”
安年只不过随口一问,听黎光这样说庆幸道:“还好没划到脸,要不然得亏死。”
黎光不再接话,目光追逐着华烨的身影,脑中不自觉回想起五岁那年的意外。
一群小孩奔溃的哭声,走不出去的森林,人贩子恶臭的嘴在脸上留下恶心的水痕,破碎的公主裙,挣不脱的禁锢,被男人一甩和华烨一起滚进山谷留下的满身伤痕。
还有倾盆的大雨,无人回应的夜晚,以及华烨越来越冷的身体跟那混着鲜血的雨水。
这一幕幕在她脑中闪过,最后定格在面前的是六岁的华烨躺在泥泞里,惨白的脸上满是可怖的青紫与划痕,白色的短袖上尽是鲜血,他紧闭着双眼,左手紧握着黎光的手,双唇微微颤动好似在说些什么。
黎光眸中似乎被这一幕占满,目光逐渐失去焦点,她好似又走进了那夜的大雨中,拼了命地跑喊救命,但每一次都会绕回原点,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躺在树下的华烨逐渐失去声息,任她后来如何呼喊都不再睁眼。
又一个三分球命中,上半场结束,二班已经领先七班近二十分,一片欢呼声中安年双手作喇叭状冲台下大喊:“二班的男生帅爆了。”
王冠南冲看台这边比了个心,云远一巴掌把人拍回去:“商量你的战术去,这么大的比分差,别再让人追平了。”
王冠南拍拍胸口:“远哥放心,还有我陆哥在呢,不可能输。”
陆维随手一擦脖子上的汗,灌下半瓶水:“别给我戴高帽,输了也是你们太菜带不动。”
王冠南揽着陆维的脖子跟队里的人过去商讨下半场的战术。
安年还在跟身边的人吹他们班男生下半场会怎样大杀四方就见云远跟华烨往这边走过来:“你们过来干嘛?下半场不打了?”
云远连看台都没上,冲安年招手:“不打了,下来,回班里给你讲数学卷子。”
安年下意识要拒绝,但想起自己那五十分的数学卷子跟李零雨的话,两相比较下最起码云远讲题压迫感没那么强,耷拉着脑袋跟黎光打了声招呼就三两步跳下去跟云远回教室。
黎光没回安年的话,仍旧保持着低头的姿势看着下方,安年没发现,指指自己的位置冲走上来的华烨说:“校草,我的位置留给你了。”
华烨说过很多次让安年叫他名字就好,但安年不改他也没办法,尽管他上来是为了叫黎光并不需要这个位置,但还是微微颔首对安年说:“谢谢。”
他侧身让过安年,离黎光只隔着一层看台,从他的角度看去黎光垂头一直盯着自己的右手处看,面容呆滞,双眼无神,好似进入了一个冗长的梦境,外界的一切都打扰不了她。
顺着黎光的目光看去,华烨发现她右手紧握着座椅一角,力道大到骨节发白,手背上甚至显现出一点因为血液不畅而浮现的青紫,只看了一眼,华烨就断定黎光发病了。
其实华烨从没见过黎光发病的样子,当年出事后,不管是他家还是黎光家里都乱的一团糟。
等他再见到黎光已经是那年的年尾,奶奶的病终于好了一点,黎爷爷带着黎光跟黎风去看他们。
每次出去玩之前,黎爷爷都会交代他“晨晨生病了,有时候可能会听不到你说话,小烨不要打扰她,在旁边看着她就行”,他每次都会认真应下,但这么多年,黎光从没落过他以一句话。
这几年,黎世佳不再提这件事,他以为黎光的病好了。但现在看来好像一直都在,只不过从没在他面前发作过而已。
华烨暂且摈去纷杂的思绪,左手用力把黎光的手从座椅上掰开,把自己的手塞进去,轻轻回握住她的手。
黎光走进那场大雨后就知道这只是一场幻觉,可她不敢走,每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