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平常对人都客客气气的，和和善善的，女子本弱，为母则刚，今天这事她也是气昏了头，说话做事都有些极端，你也别往心里去。”宁奶奶一边说一边往杨光碗里夹鸡腿。
“那……那他妈也不能因为他们可怜，就能饶恕他们的错啊，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啊。”杨光听了后，脑子不好使，说话都有些结巴。
“是啊，按理说不能因为年龄小，身世可怜就饶恕他们的错误，但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邻里和睦很重要，再说了，你人也打了，气也出了，不管那小孩的牙是不是你打掉的，你动手后这件事的性质就不一样，这件事还是咱们理亏，所以啊，你这暴脾气可得收一收，尝尝这个土豆，炖的特别软。”宁奶奶夹了块土豆放在杨光碗里，杨光的碗里很快就堆成一座小山。
“奶奶今天关你，是不想听你们吵，一个是我的大孙子，一个是我的邻居，我看着你们吵，奶奶的心里不舒坦啊。”
杨光没有说话，心里十分不是滋味。
一顿饭吃完后，宁奶奶起身收拾碗筷，刚端着碗站起身来，就摇摇晃晃，重重地跌在桌面上，把翘着二郎腿的杨光吓了一跳。
“我操，你咋啦？头晕？”杨光连忙扶住宁奶奶，把她手里的碗筷取了下来。
“今天忘喝降压药了，没事，我坐下来歇歇就好了。”宁奶奶喘了两口气，慢吞吞地坐在椅子上。
“什么没事，你这记性也太差了，吃药这么重要的事，你都能忘，你这一天都在忙什么呢？”杨光眉头紧锁，说完后就想到自己今天的烂账，他看着宁奶奶虚弱的样子，心里不舒服，密密麻麻的小针扎着他的心口。
“你坐好，药在哪？”杨光问道。
“我房间的柜子第一个抽屉里那盒硝苯地平缓释片。”宁奶奶的脸拧巴在一团，微黄的灯光打在她脸上，像是一片黄土高原，沟壑纵横。
杨光把药拿出来后，看着宁奶奶喝水吃药，他说道：“以后我每天都提醒你吃药，就你这记性没准哪一天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宁奶奶喝了药，皱着眉哼哼唧唧地哼了一声。
杨光把碗筷端到厨房，这是他第一次洗碗，他以前吃完饭直接撂筷子走人，不是保姆收拾就是陈淑芳收拾，就算他一个人的时候，家里也有洗碗机，根本不用他费心，当真是十指不沾阳春水。
他在这里本来也可以直接走人，去周景行家里睡觉，但是他一想到宁奶奶皱巴黑黄的脸，瘦小蜷缩的身体，他的步子就迈不开一点。
“我操！这水真他妈冷。”杨光学着宁奶奶洗碗的样子，从厨房旁边的压水井里压出一盆水，拿着海绵挤上洗洁精手忙脚乱地擦洗。
“老太婆，你出来干嘛？快进去，别把你这小身板冻坏了。”杨光看到宁奶奶撩开帘子向他走过来。
“我怕你把碗洗坏了，咱家就这几个碗，我不放心。”宁奶奶笑着说道，手已经伸进水里，快速地清洗起来。
“哎，我说你这老太婆，瞧你抠的，老子能连碗都不会洗！”杨光一边和宁奶奶犟嘴，一边飞快地刷着碗沿，他使的劲太大，加上泡沫太滑，一不小心，瓷碗像条泥鳅一样，杨光抓都抓不住，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杨光：“……”
“大孙子，你明天吃饭别用碗了。”
“……”
“你鸡喂了没，我去喂鸡。”杨光想逃离事故现场，随口问了一句。
“那只老母鸡送人了。”宁奶奶头都不抬，忙着洗碗，干事麻利。
“送谁了？”杨光心里隐约有点想法。
“送你张姐了。”宁奶奶回答道。
杨光沉默了一段时间，宁奶奶知道他想到哪里去了，解释道：“她大过年回来，咱们也没来得及去拜年，晚上送她回家总得拿点东西，想哪去了，你可比不上奶奶的一只那么肥的老母鸡。”
杨光难得一次没有反驳，哪有老人家去给晚辈拜年的，老太婆你可真不会撒谎，但他也没敢再问下去，他觉得这只鸡带着奶奶的脸面一并丢在别人家了，他一想到这个小老太婆提着那么重的母鸡去登门赔罪的时候，一定是又滑稽可笑又灰头土脸的，想到这里他就觉得有一口气压在心头呼不出来。
宁奶奶半个小时能够洗完的碗，被杨光搅和到一个小时，期间杨光摔碎了两个瓷碗，一个玻璃杯。
宁奶奶最后看不下去，草草结束，把杨光赶回周景行家。
杨光回到周景行家，突然想起来自己的衣服还没晾，打开洗衣机一看，看到浸泡在水里的衣服一阵头疼，他奇怪怎么还没洗好，扒着洗衣机摆弄了一会儿，才发现这洗衣机是半自动的，还得把湿衣服放进脱水桶里才能完成，真麻烦，冰凉刺骨的水冻得杨光直叫唤，杨光又等了半个小时才把衣服洗好晾好，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去洗漱。
杨光洗漱完后，躺在周景行床上，洗衣粉的香气裹着淡淡的阳光气息，萦绕在杨光四周。
周景行出门前专门给他拿出来的新枕头，杨光枕着松软的枕头，温暖的被窝，好闻的味道，如此舒适的入睡环境，可他却失眠了，他盯着天花板数羊，数着数着，迷迷糊糊间他看到一群小羊变成了一只只肥硕的老母鸡……
杨光昨晚失眠到凌晨两三点，新的一天一觉睡到大中午，他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站在镜子前看着自己浮肿的眼皮，残缺的眉毛，他忍不住啧了一声，飞快地在二楼洗漱完毕，带上充满电的手机跑下楼，锁好门。杨光想了大半夜，他决定今天一起床就去镇上看看，一是买几条内裤和衣服，二是看看镇上有没有卖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