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子见她对这个称呼不满意,想了想,又试着叫了一声:“嫂子?”军营里比他年长的弟兄们都很照顾他,他也一直称呼他们的妻子为嫂子。
而听到他新的称呼,郁疏宁更是满脑袋问号,要不是手上还有病人,她现在已经要起来给这个少年检查脑子了。
见到郁疏宁越来越不好的表情,以及她在救治的伤患投来的奇怪的目光,虎子想了想,恍然大悟,将军和郁大夫毕竟还没有成婚,郁大夫还是未嫁女子的打扮,他这么叫,对她的名声很不好。
他为自己给郁疏宁带来麻烦感到很不好意思,忙连声道歉,“对不起,郁大夫,我,我几个时辰前见过将军,他没什么事,我先走了。”回答完郁疏宁先前的问题,想着等下若能遇到将军,再代为转告,虎子迅速溜了。
郁疏宁还是不知道这个不久前还伶牙俐齿的少年怎么忽然变得奇怪而结巴,但是最后总算又恢复正常称呼了,也没时间管太多,继续忙碌起来。
没多久,身边又站了个人影,郁疏宁以为虎子又回来了,怕他又要闹什么幺蛾子,抬头却看到了薛子润。
他脸上依然挂着温和的微笑,身上的衣服却有些脏污,似乎是在哪里摔过。
“你没事吧?”两人同时问出声,听见对方相同的问话后,相视而笑。
薛子润和几位同僚是在察访时遇到的余震,紧急叫停了所有工作撤回安全的地方,第一时间就来看郁疏宁的情况,见她无事,终于放心了。
他宛如做了很多次般,蹲下,就开始给郁疏宁打下手。
郁疏宁也不客气地将药箱搬到他身边,开始指挥他干活,如此趁手的助手,还免费,不要白不要,只是好奇地问他,“薛大人,今日不忙吗?”
“发生了余震,所以暂时不必忙活,你们倒是更忙了。”
“但我不是有你帮手吗?简直如虎添翼。”为了让人留下帮忙,郁疏宁也是不吝于说些好话的。
薛子润脸上温和的笑容忽而就加深了不少,有些意味深长:“薛某可以一直给姑娘当助手。”
郁疏宁却没有领会他的深意,“掌柜的说,我们最少还要再待5天,等一些症状较重的患者来复诊,薛大人恐怕不能待那么久吧。”
薛子润点头,未免吓到对方,他不想表现得太过明显和急切,只在心里说了句,来日方长,他行事向来习惯润物无声,也相信自己的真心总有一天会被接受。
而且他确实得尽快回去交差了,他们的行动关键就在于快,在对方还没有任何准备的时候就已经查到了关键证据,原本今天发现了一条新的线索,顺藤摸瓜,就能将补充的证据找齐。
然而却碰到了余震,还似乎被人盯上了,他或许明日就得回京,而且不能向任何人透露行踪,所以,现在不仅是来确认郁疏宁没有被余震波及,也是默默告别。
终于到了休息时间,郁疏宁却发现薛子润的手臂透出了血迹,她有些生气地扯过对方的手臂,“你受伤了自己不知道吗?”
拉起宽大的袖摆,看到里面非常简陋包扎过的伤口,看来是知道自己受了伤的,郁疏宁又有些没好气地问:“你是没有痛感吗?这么大一个大夫在你眼前,能不能稍微尊重一下?”
薛子润被她质问,却丝毫没有生气,反而因她语气里的担心和熟络而感到开心,任由她重新帮自己仔细地给伤口消毒,上药和包扎。。
而不远处,新丰县的县丞在人群中眯着三角眼,偷偷用余光观察着薛子润的一举一动。
县令说这户部的官员好像发现了什么,让他好好跟着,要是有什么不对,就想办法就地解决了,但这两天,这姓薛的也只是按部就班地查看倒塌的民房、道路,计算所需的赈灾款项。
此外,来得最多的地方,就是这个救治点,他有些不屑,还有空勾搭女医,呵,这样的人能发现什么?
更远一点的地方,听虎子说郁疏宁也来了新丰县,而且要找他的顾允楼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户部侍郎薛子润,算得上是文官集团中最受看重的年轻官员之一,年轻有为,前途无量。他在这几天的救援中也发现了新丰县的一些问题,这薛子润应该是在暗中查访,所以才引来了县丞的盯梢。
他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却也不会发现同僚被不怀好意的人盯上而冷眼旁观。
但……看到他和郁疏宁两人间的互动,顾允楼心中有些不适,甚至很不愿意出现在他们面前,想要避开这让自己不适的感觉。
他掉头就走,决定之后再派个属下过来提醒,顺便跟在薛子润身边,做好护卫。
可刚走了两步,又皱着眉折了回来,既觉着碍眼,何不过去破坏掉那个画面呢?
于是,当郁疏宁察觉到身边多了个人影,下意识抬起头查看时,就惊喜地看到了忽然出现的顾允楼。
他背对着新丰县丞的方向,用口型朝薛子润说了几个字,薛子润心领神会,也没有做多余的动作,只继续若无其事地等着郁疏宁给自己包扎好伤口。
正腹诽那名叫虎子的少年竟真去把人找来的郁疏宁,看到他严肃的神色和动作,虽然不懂口语,不知道他们在打什么哑谜,但也猜得出两人一定有什么不能被人发现的秘密,很机智地也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心里却窜起了一股身陷谍战剧中的紧张和兴奋感。
这两位文武高官如此小心翼翼地“接头”,用口语传递消息,一定是非常重大且机密的,她有些抓心挠肝,自己怎么就没学过口语呢!
他们不怕被自己看到,显然是并不防备自己,那是防备这周围的什么人?郁疏宁猜测着,不能看到顾允楼口型的,应该就在他的背后,她用尽意志力强忍着,才让自己没有往那个方向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