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文分到的帐子不大,但好在东西还算齐全,不过唯一的问题就是帐子中只有一张床。
收拾东西的金玉和许青文的书童许砚面面相觑,谁也不肯让谁。
“我家小姐必须要铺着这几层被绒,不然这么硬,怎么睡得着觉啊。”
金玉速来嗓门不小。
“成日这样,对骨头不好。”
燕望亭行军打仗,习惯了硬床板,整个景王府的习惯都是随了他。
“那便以此为界。”
金玉划了床的一大半,用被子砌了堵墙。
“这怎么公平,一人一半还差不多。”
许砚把她的墙往那头推了推。
顾惊枝动作轻缓地用茶匙清理着早上剩下的茶渣,表情专注。面前的茶具排开,似是要把泡茶的工序尽数做完。
“你们别吵了。”
许青文见她的样子,就知道她没有开口的意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顾惊枝待他就越发生疏。她总是这样,高傲都藏在骨子里,可一个眼神就让你明白了。
“我睡地上。”
他同许砚说。
顾惊枝终于抬眸看了他一眼:“多谢。”
许青文带着不甘的许砚出了门,这个小书童还在不停地抱怨。
“大人,她就是看不起我们。”
“怎么说话的呢他,真是没规矩。”
金玉在这种事情上常常一点就炸,说话一急就秃噜,没头没尾的。
“行了。”
“小姐,你日日这样冷着许青文,会不会有事啊?”
金玉虽然瞧不起许青文,但夫为妻纲的规矩她也是从小听到大。即便不信,可也怕小姐因此受伤害。
“他若不做亏心事,又怎会如此。”顾惊枝勾了勾唇角。
这些日子许青文待她格外好,每日首饰像流水似的送来。一件件金光闪闪的,在顾惊枝看来俗不可耐,远没有从前上心。
她不过随口问了一句,还真问出来了。
“从前多亏了王爷,叫我维持家宅和睦,指点颇多。”
许青文说着就去拉她的手,顾惊枝像被烫到似的避开。
真是恶心。
顾惊枝忍不住想。
就在前两天,她的小姐妹告诉她,许青文去了柳眠阁。
那可是整个京城最大的销金窟。
顾惊枝从没想过,他才当官多少天,人却变得这么快。
“你若是有想娶的姑娘,大可纳进门来。”
顾惊枝淡淡地说。
许青文的脸青一阵白一阵,支吾着说不出话来。
“也是。”
提起这个,金玉有些愤愤不平。整个京城那个品行端正的君子,会出入风月场所。
如今还不是影响了自家小姐的名声。
“惊枝,你在吗?”
一个柔软细弱的声音从帐子外传来。
听着这标志性的声音,顾惊枝便知道是谁。
她扬扬下巴,整理了一下衣襟。
金玉会意,去帐子门口引人进来。
来人一袭白衣,仅几根素钗装饰,面容素净清丽,进门带起檀香。
“安宁郡主,许久未见了。”
顾惊枝站起身。
安宁郡主,长公主养女,常年在护国寺礼佛。
“惊枝,我们之间就不要客气了。”
安宁亲切地拉起了顾惊枝的手,这让顾惊枝有些不习惯。
“多日不见,郡主风姿不减。”
顾惊枝使了巧劲挣开。
旁人都以为安宁郡主身娇体弱,实际上她在白府调养多年,早就补了胎中亏空。
“还是惊枝最懂我心。”
安宁郡主在一旁坐下。
“我今日来,是有一事要你应允。”
“郡主请说。”顾惊枝心觉不好,安宁心高气傲不输她,怎会如此同她讲话。
“我幼弟需鹿肉补补身子,恰巧今日首猎青文哥哥得了一头鹿。”
“他送给我,不过我觉得,还得得你允许才好。”
“你……?”顾惊枝难得失语。
春猎女子可送男子香囊,男子可送女子猎物。
这都是表达心意的方式。
安宁郡主想要什么样的鹿没有,怎么会偏偏要了许青文今日的猎物。
安宁笑而不语,她知道顾惊枝懂了。
“虽说他现居三品,可前途未卜。”
顾惊枝疑惑地说,她一直知道安宁有野心,可许青文还没到入她眼的地步。
“你不懂,”安宁迟疑了一下,手指往上指了指,“的心意。”
“为何是他呢?”
顾惊枝指的是许青文,哪怕安宁所言不虚,可人选也不止这一个。
“因为我心悦他。”
“扑哧——”
顾惊枝笑了一声。
她知道许青文从前心悦安宁,自然也知道安宁拒绝了他。
“怎么多日不见,郡主也爱说笑了?”
“当时他没什么前途,即便我喜欢他,也是不能嫁给他的。”
安宁郡主说得理所当然。
顾惊枝有些佩服她多年如一日的坚持。
安宁郡主自幼父母双亡,虽是长公主的养女,但长公主多年不问世事,圣宠不知还能有多久。弟弟年幼,她为了弟弟的前途也是日夜谋划。
最大的筹码,就是她的婚事。
据顾惊枝所知,安宁有一个小册子,上面记载了她所有的夫君备选,详细标注了家境外貌,喜好性情。
“那你是想和我做姐妹?”
顾惊枝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她和安宁处在同一个屋檐下的样子。
“当然不是,你同他和离。”
安宁理直气壮得让顾惊枝以为自己才是有求于人的那个。
“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