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成这副模样？“声音里有悲愤，有不可置信，也有失望相交杂。
她本以为变得只是模样，却不曾想，心也变了。
知晓女子为何愤怒的杨叶青沉默片刻后道。”谢道生已经死了，死在了十七年前的李家箭下，你等了十七年的人，他早就不再了。“
薄纱笼罩着的女子猛然转过头，她似乎正隔着薄纱死死盯着这个渐显苍老的男人，想要在他脸上找出些什么，可终究还是失望地转头，带着几位护法沿江而去。
一个瓷瓶扔向男人，声音遥遥传来。”里面有十枚上品蓬莱丹。“
待白衣行远，男子费力右手拖着昔年在北疆与某人一起铸造下地陨铁剑走向江中，最后在快淹到脖子的水流中松开了手，任那剑沉入淤泥或者被江流带走，一并被江流带走的还有那个没有打开过的白瓷瓶。
杨叶青往家的方向走去，远远瞧见一个穿着打着补丁的衣服的村妇在倚门翘望，那是他的妻。
他的妻上前抱住他，头枕着他的肩膀，呜咽出声。他轻轻揉了揉她的脑袋，一如当年初见。
”行了，快回去做饭吧，别让人看了说闲话。“
”嗯～“满面尘灰烟火色的女子带着哭腔松开了手。
……
见没有打斗声，村里人渐渐都出来看情况，有村里老混子来门前道。
”杨老哥，没想到你以前这么有来头，我瞧着那些人可不简单，你莫不是哪个大家族的私生子吧？“
杨叶青唯唯诺诺一笑”刘大哥想知道的话，不妨让我上你家舀一碗米，我就告诉你。“
”切～瞧着也不像。“男人朝着杨叶青家门口吐了两口瓜子皮就转身回去了，暗地里听墙角的耳朵便也都离开了。
……
三月后，正午，南海上一道白色光柱从三仙山主峰上升起，直通九霄。
江湖传言说，时隔五百年，人间又有人飞升了；也有人说那只是是天地异象罢了；还有人说那是什么预兆……
依旧正在和面的男人努力控制着不让自己抬头看见窗外的异象，可眼眶还是有些红，他吸溜了下鼻涕，对生火添水的跛脚女人说。”惠儿，你去马郎中那儿帮我抓两副驱风除寒的草药来，我好像夜里着凉，染了风寒了。“
第一次被要求出去独自买办东西的女人有些揣揣不安，但看着男人脸色，她还是从一旁灶灰里扒拉出几枚铜钱，小心揣在布包里，好几次想开口都止住了，只是跛脚出去了。
妇人一出去，男人就忍不住眼眶泛起了红，缓缓蹲下，肩膀无声颤抖。
可突然门外远远传来孩童嬉闹声，反应过来的男人赶紧抹干净脸上的水，沾了些面粉也顾不得擦就拎起了根烧火棍跑了出去，边跑边喊。”谁家小兔崽子又欠收拾了？……“
……
后来，大翰历启元四年，那个叫柳惠的村妇重病不治离世，不知抱着妇人尸身痛哭的男人会不会后悔当年意气用事扔了那个白瓷瓶。
杨老伯的宅子后面又多了一个土包，旁边还多挖了个不深不浅的坑。
……
几年后，杨老伯的茅草屋前似乎又坐着一个’杨老伯‘，’杨老伯‘拿着个小板凳坐在门槛前从山坡上，远远看着远处奔流不息的广陵江，黄色的眼屎似乎让他渐渐挣不开眼，前几日米缸见底也未找人添置的他渐渐越来越困，他的头无力的缓缓低下，借着消逝前最后一缕夕阳的微光，他仿佛看见了广成十八年，有个少年报剑，站在河岸老槐下，朝他挥手送别。
随着最后一抹夕阳的光线消逝，老人的头彻底垂下，再也没有抬起，像一只睡着后忘记把头缩回龟壳的老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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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兰山脉中，老者看着檐外纷扬大雪，缓缓将两根手指点向自己额头。
冥冥之中，似乎有人在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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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道生重新睁眼于广陵江上，龙阳峡前只不过是在下游段。
天穹之中一道道狰狞恐怖的白色裂痕，江面四下里散落着星星点点白色火焰，只是那火焰在水里竟然也能燃烧。
江中一片铜绿色，不是藻类繁殖，而是某物的倒影，缓缓抬眼，一座千丈高，四四方方的青铜器物高高矗立在天地之间——基座在水下，宽度占据了三分之二的江面，不下百丈；高不可测，只觉应有千丈；顶端四角有着巨大的兽头，谢道生只认出了其中一个是麒麟，一个是天马，其他两个，看不真切。
矗立于此，仿佛就此撑开一方天地的青铜巨影前，出现了一个冷峻中颇显几分潇洒的青衫客身影，谢道生莫名觉得这青衫人很熟悉，可又想不起何处曾见过。
青衫人微笑打量着他道。
”吾之命数，就便宜你小子了。“
随后青衫人手中出现一柄狭长的剑，一道如银练的剑光入目，融进谢道生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