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重伤未愈,裴大哥没有武功,她和小蛮小奴又忙着在外追查那个失踪无影的杀手,不会是镇里还有隐藏未出的暗手,趁虚而入把师父他们两个掳走了吧?!
心想到此,她登时大惊,慌忙掉头火势熊熊的跑出门欲找回双胞胎商量对策。
刚跑出门转身就见一人站在前方半开的房门前,直目望里,驻足不入。
衣衫玄黑,脸戴银面,不是师父京墨是谁。
“师父?!”
乌鸣瞬间大松大喜,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上前一把拽住她衣袖,拢眉怪道:“师父你跑哪去了?我一回来就发现你不在,正打算去找你呢。”
“何必来寻。”面具后的眼神淡淡望过来,“我留了记号,你没看见?”
青山楼有一套特殊简洁的记号方式,或交待原委,或交待后事,方便弟子们在外完成任务时暗中交流。
“师父留下记号了?”乌鸣都没进屋,悻悻然的摸摸鼻尖,“我太急了,可能没注意到……”
无欲则刚,关心则乱,人改不掉的劣根性而已。京墨不在意的嗯了一声,提腿进屋。
乌鸣站在她身后,望着她高高瘦瘦的背影,不禁嘀嘀咕咕。
“受了伤怎么还能乱跑啊,一点都不珍惜身体!”
话音未落,刚刚落地的脚,硬生生的止在这一步。
“伤?”她回眸,冷冷地,“谁受了伤?”
突如其来的反问,令乌鸣白嫩嫩的小脸上错愕一瞬,脱口答道:“当然是师父你啊,那晚你带着裴大哥回来,身上就有好重的伤呢!”
语落,京墨的眼神沉颤,半刻,沉沉的呢喃着:“那晚......带着他……”
袖下的手慢慢捏成了拳,她站在原地,眼色渐重,一字字冷冷道:“你说的是庆典那晚,我带他回来后身上就受了伤,是不是?”
乌鸣仰着头站在她身后,没有多想,清脆的应了声是。
“师父你回来后就吐了血,还在屋里养了好几日呢。”
这话落下,京墨从袖子里抬起手腕,下意识的探向左边胸口肋下的三寸之处。
她的指尖往里稍稍按了一按,眼睫便轻颤了两下。
她当日留下记号,让小蛮小奴回去的时候把跑到镇外求完姻缘的裴寂也带回客栈小心看护。
今日回来的路上她便发现留下的记号已是消失不见,不知被谁抹去,现在乌鸣还说裴寂是她亲自带回来的。
她怎么可能会亲自把他带回客栈?这整整三日,她都远在镇外十里之外。
当日庆典之上,京墨察觉暗中窥视他们的人数之多,来历复杂,绝不单单只有一波人,若是不除迟早会留下祸患。
她只能暂时把裴寂交给乌鸣等人保护,然后找到镇里偷偷埋伏的杀客,用计分批引到镇外绞杀,忙的分身乏术,直到今日才终于赶回来。
顶替她的面容,把裴寂从姻缘庙带回来的另有其人。
这几日与她们同住屋檐之下,面面相对,却让乌鸣和一对双胞胎姐妹都无法察觉真假,不辩容貌的,天底下只有一个人能做到。
心念至此,京墨放下手,把踏入门槛里的脚收了回来,回头再次仔仔细细的把屋里巡视一圈后,面具后的眼神迅速沉冷,如霜雪覆盖后的腊月冬日。
难怪她一回来就觉得这屋里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桌上物品挪动的位置也和她走前略有不同。
乌鸣看她停在门口没有进屋,心里生奇,还以为屋里有什么不对劲,便与她错肩而过率先而入。
她把屋中处处谨慎的打量过,确认无误,视线还特意在桌前床后逗留一会儿。
乌鸣回过头,一双水淋淋的杏眼招子荡起疑色。
“师父,你留的记号在哪啊?”
门口的京墨直直站着没有答,因为她留的记号压根就不在这间屋里。
果然是……
这时,她的余光无意撇过发现了什么,便低眉看向门旁缝隙墙角躺着的一块块深黄色碎物。
色泽偏透,拉丝粘腻,一些较大的碎块有棱有角,依稀是人的模样。
是摔碎的糖人。
一枚熟悉的铜钱就静静躺在破碎的糖人里。
看见那枚铜钱,京墨猛然想起什么,立刻追问道:“你裴大哥呢?”
乌鸣幡然回忆起来,仰起小脸道,“裴大哥也不在屋里,可能是出去散心了吧。”
面具盖掉半张脸的京墨看不见表情变化,只能瞧见薄薄苍白的唇瓣抿了一下。
屋里的乌鸣踌躇片刻,忽然说道:“师父,小蛮她们告诉我,裴大哥日日要来门口看望你几次呢,你却只和他隔着门说话。”
裴大哥是个真正心底仁善的好人,尽管脾气暴的很,对师父却好极了,长得还特别好看,就是铜墙铁骨打的人都要一次次的心软,何况是她呢?
乌鸣实在忍不住想替裴寂诉委伸屈,又怕惹师父不高兴,心里难免有些紧张,便埋下了头,愈发谨慎的斟酌吐字。
“师父,咱们样样事都瞒着他,裴大哥什么都不知道怪可怜的,这几日他肯定难过坏了,你还是去找找他……”
话未说完便觉门口飘起一股带香的清风。
乌鸣抬起一双水淋淋的杏眼,剩下未完的话便通通哽在了喉咙里。
门前已是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