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大雪,云卿姿回到宅中是便多了几分咳意,许是今日在外头久了,吹着了风。
原是第二日她要同侍歌一起去莳花馆一趟,但受了些风寒,侍歌便不许她出门了,只叫了使女在宅中伺候。
侍歌只带着岁桃出门,今日花暮锦并没有出门,她十分放心。
她们是申时出的门,到莳花馆时不过二刻。
许是天冷,莳花馆的大门紧闭,岁桃上前敲了门,过了半晌才有一位娘子来开门。
侍歌道明来意,那娘子便将她们引去前厅。步入前厅,只见一个娘子身着戏服,在咿咿呀呀的唱着。
她们三人立在门口,并没有打搅她。
待那人停下,开门的娘子才上前与她说着什么。
她探究的目光审视侍歌,而后,摆手让人下去。
“我便是莳花馆的馆主,你们唤我张九娘便好。你们寻夜合做什么?”
张九娘坐下,抿了口茶,她眼角有些细纹,瞧着不过四十岁。张九娘性子风风火火,也不喜欢虚与委蛇那套。
侍歌见状,原先的心思倒是歇了几分,若张九娘是个软性子的还可尚且威胁一番,而面前这人分明是个软硬不吃的。
“九娘子勿怪,我们寻夜合自是有些陈年往事需要解决,望娘子行个方便。”
张九娘笑了一声,“我倒是想与你们行方便,可夜合是个叛徒,当她离开莳花馆的时候,我们便当她死了。”
她见侍歌表情带了些探究,又道:“不过是些旧事,说罢,你们要什么?”
“我们想知道夜合的生平,若是又籍契便更好,事后定有重谢。”
张娘子掀起眼皮,先是笑了一声,而后摆手道:“夜合的生平?我上哪知道去,她十二岁入馆,不过一年就走了。”
她语气中带了些可惜,那丫头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可惜志不在此。
十二岁入馆,十三岁便离开的莳花馆,如此来算,年纪对不上。薛小娘十七岁嫁入云府,如果真的是,那消失的那几年薛脂凝去了哪?
侍歌觉得疑惑,难不成是荼白骗了她们,可她又为什么要编这种谎话?
“九娘子,长治十三年,莳花馆放了多少人出去?”
长治十三年,便是二十年前薛脂凝入云家的时候。
张九娘起身,盯着侍歌的脸,半晌才道:“你们到底要打听什么?我瞧你也不是主子,我经营这莳花馆二十余年,还是头一遭遇上你们这样的人。”
她语气中染上了几丝不耐烦。
侍歌敛目,“娘子勿怪,是我唐突。”
看来今夜是问不出什么了,侍歌又问道:“明日午时九娘子若是得闲,我家主子亲自上门与娘子说清楚,叨扰娘子了。”
她们见张九娘面色稍有缓和,也应下了明日午时在茶馆相见,为了表达歉意,又留了千两银票,这才回了宅子。
天已然尽黑,她们刚走没多久,黑夜中便窜出几名黑衣人,将刀横在张九娘的脖颈上。
“主上吩咐过,不能透露她们的消息。”
她们指的自然是夜合等人,张九娘眸子猛地一缩,“我并未透露……”
莳花馆这些年愈发入不敷出,她不过是想用夜合的信息换写银钱罢了。
她话未说完,便觉脖颈有一阵刺痛,鲜红的液体喷洒出来,染红了地面。她倒地之时,眼睛还瞪得大大的,不相信自己居然被他一刀了结。
不出片刻,莳花馆遍地鲜血,再无一丝活口。
黑衣人将库阁中的信件取走,抹去今夜所有痕迹。
火舌肆意吞没着莳花馆,浓烟滚滚,火光冲天。街肆周围的人也被这火光扰醒,报官的报官,救火的救火。
火势之大远在清河路的云卿姿都被惊醒,她站在门口望向泛着火光的莳花馆,心顿时凉了半截,她堪堪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她忽的想起什么,忙抓住侍歌的手:“快,荼白。”
侍歌顿时明白她的意思,朝着长邺巷便飞奔而去。
大火吞噬着莳花馆,好在是冬日,火势并没有蔓延至周边。
云卿姿在房内焦急地踱步,她派了岁桃去莳花馆看看情况,侍歌还未回来。
花暮锦也听闻莳花馆起了大火,便过来瞧云卿姿。
屋内烧着炭火并不冷,只是今夜的风刮得有些骇人,卷起一圈又一圈的细雪。
云卿姿与花暮锦对望,并未说话,二人只是静静坐在屋内。
过了一刻钟,岁桃与侍歌一同回来。
莳花馆是焚烧殆尽了,官府虽然派人救火,但因去的太迟,无人生还。
云卿姿听闻这个消息,扶着桌子的身子微微颤抖,她朝侍歌看去,眼中情绪不明而喻。
侍歌掩下眸子,只是顿顿地摇了摇头。
荼白不见了,连同那个院中的所有暗卫。
云卿姿身形不稳,险些跌倒,花暮锦忙扶住她的小臂,她抬眸,眼中水汽氤氲。
“阿景……”花暮锦有些担忧。
云卿姿借力站稳,声音中带了些疲惫:“殿下,太晚了,回去歇着吧。岁桃,送送殿下。”
说罢,她转身离去,只留给花暮锦一个略显单薄的背影。
回了宅院,风雪骤停,侍歌又细细地将今日见到张九娘所说的话全都复述了一遍。
“你再去问问薛素,她到底有没有什么瞒着我,不管用什么法子,都要撬开她的嘴。”
这回的云卿姿眼中带了些异样的情绪,侍歌看的心下一惊,端了一杯安神茶给她,见她喝完这才出门去找薛素。
云卿姿独坐在屋内,目光有些涣散。
荼白在莳花馆着火后便不见了,是薛小娘早就算到她会寻到这里,所以荼白只是她布下的饵吗?她有些想不通,饶了这么大一圈,只是为了烧一个莳花馆,只是为了阻止她查身世?
她心中被绝望一点一点铺满,连眼泪都流不出来。
薛小娘是打定了主意阻止她再查下去,可她想不明白。
为什么,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