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抵达醉松楼时,非觉便已安排下席面,只待花暮锦三人。
雅间坐北朝南,难得好位置。席面也都是正经扬州菜。
三人落座后,花暮锦给顾珩斟了一盏茶,放置他面前,“郎君请。”
“早该宴请郎君的,只是前些日子我身子不适便耽搁了,小妹年纪小,亦不方便出面,望郎君海涵。 ”
花暮锦端方有礼,况这话半分都挑不出错,顾珩只点头,口中忙道无碍。
顾珩余光瞥去,只见云卿姿端坐在花暮锦身旁,小口小口啜着手中的茶,半点眼色都不分给他,倒真像个乖妹妹,半分在他面前的疏离冷清。
“云兄客气,还不知云兄名何?你我既有缘,可否交个朋友?”
顾珩回神,轻声开口。
“顾郎君唤我砚卿便好。”
花暮锦这话说得有些心虚。
花暮锦与他说完便转头唤了一声小妹:“今日下雨,你怎的还出门了,媏媏呢?”
云卿姿正认真思索户籍之事,冷不丁被花暮锦唤“小妹”,噎了一瞬。
“媏媏带我出来赏雨,我…途径府衙…”
后头的话倒是说得愈发小声,赏雨也不可能赏到此处,花暮锦不揭穿她,只是轻笑。
顾珩只望着二人的神情,愈发笃定之前的猜想,这人不是云砚卿,那便是云卿姿的心上人。
思及此,他的眸子暗了暗,眼里多了几分暗流涌动。
他掀唇一笑,又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到云卿姿面前。
迎着云卿姿疑惑地目光,他解释道:“方才给得太急,倒是落了一张户籍文书,娘子请收好。若是日后还有用得到顾某的地方,尽管开口。”
即便达不成目的,膈应他们二人也是可以的 。
云卿姿没接那张纸,心头带了诧异与疑惑,还不待开口,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将纸拿走。
她忽的有一瞬的慌乱:“我…”
刚开口她便止声,她查的是薛小娘,怎么算都是她自己的事,有何可心虚的;倒是这个顾珩,不知道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倒像是来挑拨离间的。
顾珩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上好的径山茶,他们倒是舍得银子。
“多谢顾郎君,本是该我去取,奈何近日出了趟远门,这才让妹妹走这一遭。顾郎君对我兄妹二人的照顾我定铭记在心。”
花暮锦将户籍文书随意搁在桌上,脸上依旧带着淡淡的笑意。
顾珩脸上笑意未收,便又听花暮锦略带了些冷意的声音:“不过,郎君虽是在下的救命恩人,但终归是外男,日后若是再有什么东西需交给我妹妹,给使女便可。”
出门在外,还是顾及女子名声些。
只见顾珩听完此话怔了一下,难怪在府衙外云卿姿不肯接他递过去的户籍文书,非要使女接过她才看。虽说这些都是女子立世的规矩,但他仍对这些规矩嗤之以鼻,在他眼中,这些都是无端做作罢了。
“是我唐突。”
顾珩拱手。
三人无言,又坐了一会子,顾珩忽的起身告辞,不知是不是因着花暮锦在场的原因,今日他如坐针毡一般。
他提出告辞,花暮锦也没有留他。
待他离开,花暮锦唤来过卖将桌上的吃食都撤了,换了菌汤。
他将户籍文书递给云卿姿,抬眼道:“下回别再找他办事了,若需帮忙,可尽管开口。”
“我会帮你的阿景,信我。”
因着他的话云卿姿心底变得有些温软,垂下眼帘遮掩住眼底泛出的柔光。
她不冷不热地开口:“多谢殿下。”
若是旁的事情她定会寻求花暮锦的帮忙,可此事涉及云家的丑事,做不得玩笑,便是花暮锦也不例外。
花暮锦观她神色,又是不肯多说,心中叹了一口气。
罢了,慢慢等吧。
二人用过饭后便一同回了陶园。徐姈还未回来,侍歌又亲自去了潇湘台告知徐姈云卿姿与花暮锦回府之事。
花暮锦回府了,那衢阳郡主指不定又要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是以徐姈宁愿待在这无聊,也不愿回府。
倒是如徐姈所料,衢阳郡主见他们二人一同进来,脸色微微沉了沉。
她面上略带了些责备:“你回来也不先回家换身衣裳,如此风尘仆仆,倒将云娘子的衣裙染脏了。”
云卿姿的衣袖处不知何时沾上了泥土,经衢阳郡主这一说她才发现。
不过这种场合断是轮不上她说话的。
“是弗庸粗心。”花暮锦淡淡开口,又唤来一使女:“入冬了,云娘子的秋衣也该多备几件,带娘子下去量体裁衣。”
云卿姿拒绝的话还未说出,便被使女簇着下去了。衢阳郡主见状拧了拧眉。
“她只是云家一个庶女,你何必对她如此上心。弗庸,你别怪姑母说话难听,若她是嫡女,尚可与你配一配,可她只是庶出,又不知道养在谁的房里,指不定就学着那些下作的手段。
就昨儿个,常夫人邀我去上香,她还旁敲侧击同我打听云娘子,我多嘴问了两句,说是他家郎君远远见过几次便上心了,你瞧瞧,这不是祸水是什么?”
她见花暮锦脸色愈发难看,撇了撇嘴,年纪轻的小郎君便是如此,以为见过几面的女娘便是世上顶好的,更别说这与他青梅竹马的云娘子。
但男子又怎会有女子看的准,她与常夫人皆不喜欢这个云娘子,容貌太甚,俗话说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
“姑母。”花暮锦的眸子幽深了几分,语气中散着寒意,衢阳郡主也被这一声喊的怔住。
“阿景是个什么样的人,不是由你我定义,更不是由他人定义,她便是她。”
他盯着衢阳郡主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着。
“不论她的身份,她的品性,哪怕她就远远站在那,我也会喜欢。
我的喜欢并不重要,阿景那般好的人,世上便该有千万人也同我一般那样喜欢她。”
他深沉的眼底,隐藏着难以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