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便听兄长要娶妻,缠着翊王妃打听了半日。
屋内炭火极足,茶香袅袅,翊王爷坐在上首,他向来不懂嫁娶之事,只是陪着翊王妃罢了。
翊王妃自云家回来后整个人便眉开眼笑,忙着看聘礼单子,又问翊王爷可要再多加铺子庄田在聘礼单子中,若是云家应下,那便要开始准备定亲宴。
又问定亲宴要宴请那些人,要早早将名单定下来。若是云家答复,还要禀告给官家圣人这个好消息,他们早早便问过花暮锦的亲事,甚至起过为他赐婚的念头,皆被翊王爷拒了。
花暮锦下月便要离京,得赶在这个时候把定亲宴办了,不若又生出什么变数。
花暮锦进屋来便见一桌子的单子,他叹了口气:“母亲,聘礼本就是我该备着的,母亲不必操劳。”
翊王妃听这话,抬头瞪了他一眼:“混账话,我们既是你父母,该给的便要给你,更何况娶亲是大事,哪能随随便便。我现下不操持,那过两日便要合八字,十月你便走,哪里来得及。”
说罢,又没好气道:“既是你娶妻,你还不着急,等哪日心上人跑了你哭还来不及!”
翊王爷见她动气,忙离坐安抚她。
花暮锦好似只听见合八字这几个字。
他顿了脚步,忙又转身出去,翊王妃叫了两声,他权当没听见。
花暮锦唤来非觉,让他等会子备马在城外等他,非觉只以为又要出城查事,便应下了。
而花暮锦出了翊王府便朝着康门街去。
亥初,云府内早就寂静一片。
云卿姿本是歇下了,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挂着什么事,翻来覆去睡不着,夜里还有些冷,她披着墨色斗篷便到楼台上赏月。
月光如银,洒在路上像是白日一般,台上都不必点灯,侍歌睡在暖阁内,她倚在栏上,望向对面的高墙,忽的便想起去岁的夏夜,花暮锦便是从那高墙而来。
那时候,她还只敢远远地看着他,没承想不过一年,她居然能与他结亲。
就好似做梦一般。
夜风吹来带着几丝霜露之寒,她抖了抖身子,觉得有些冷了,准备离开时,却瞥见墙头上立了一个身影。
她愣在原地,嘴角缓缓勾起。
少年踏月而来,带着一身霜露,落至她眼前。
“怎的还未休息?”
他轻轻笑了下,又将什么东西放到她手上,云卿姿低头一瞧,有些惊喜:“你从何处买的?”
那是狸猫样的玉坠,才有手心那样大,十分小巧精致。
这坠子的大小,正适合做成禁步,只是她平日见得多的是各种花样儿或是祥云,倒是头一回见狸猫样的。
见她喜欢,花暮锦便也高兴:“来找你时路上见的,想着你该会喜欢便买了来。”
他记得,云卿姿小时候是极喜欢小狸奴的,只是在家时并未养,翊王府从前倒是养了几只,她回回去都要同它们玩上半日。
云卿姿点头,摸着玉坠子,笑容晏晏。她抬眸,看向花暮锦的眼中带了些疑惑:“这样晚了,你特意来送个坠子吗?秋日冷,出门也不多穿些。”
花暮锦身上只穿了白日里的那件衣衫,瞧着十分单薄,她也不顾什么礼法,拉着他的袖子便将人带进了屋内。
她的房内是时常煨着热茶的,她一进屋便给花暮锦倒了盏茶。
花暮锦落座,借着烛光瞧见了她妆台一旁挂着的牡丹花灯与莲花灯,他眼中泛起笑意。
屋内是烧着暖碳的,云卿姿进屋脱了斗篷,转而换上一件稠杉。
“我母亲说过两日怕是要合八字,我便是来同你要八字的。”
花暮锦抿了口茶才开口,她屋里的茶总是醇香浓厚,不知用的是什么茶叶。
云卿姿略微惊诧,“既是过两日才合,怎的你今晚便要?”
她虽是如此说着,但还是起身去找,她的八字本该是父母保管,但薛小娘不想收着她的东西,早早便扔给她自己收着。
过了一会子,她将梨花木匣子推到花暮锦面前。
花暮锦只打开瞧了一眼便合上了,同她解释:“母亲便是送到近旁的道观中,我想着送去万雁山的临绕寺找为慧大师怕是要准些。”
他也是听翊王妃说起合八字才起的念头,前两年不知为何,他碰上云卿姿便使她频频倒霉,外头时常有人说他们八字不合,他虽是不信这些,但涉及姻亲,总是还要找人先算算。
他心中想,便是大师说不合,他也要让这八字吉顺。
云卿姿不疑有他,只点点头。
屋内烛火微晃,烛心炸的劈啪作响,隔着院墙他们隐隐听见外头打更的声音。
已是二更天。
花暮锦问她:“要歇息了吗?”
云卿姿点了头,但随即又摇了摇头:“许是今日太过开心,我竟无半点困意,”
说罢,她便笑了起来,一双桃花眼亮莹莹的。
“那我陪你说说话,我唱歌给你听。”
他眉眼弯弯,像是哄孩子一般。
云卿姿将手撑在桌上,眼中有些惊喜:“殿下居然会唱歌?”
花暮锦点头,催促她上床,“自然是会的,快些去躺下。”
随着他话落,屏风内的烛火便熄了,花暮锦只端了一盏在近旁。
隔着屏风,云卿姿只瞧得见花暮锦影影绰绰的身影,随着烛光而晃动,她将被角往上提了提,盖住了半张脸。
虽是遮住了下半张脸,但她眼中的笑意却是遮也遮不住。
花暮锦说唱歌便唱歌,唱的是什么云卿姿却听不真切,他唱歌时的嗓音比往日更低沉些,还略带着些沙哑,犹如春日的暖阳,柔和温暖,叫人忍不住沉溺其中。
不知不觉,云卿姿便在这轻缓的歌声中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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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暮锦连夜去了临绕寺,为慧大师好似一早便等在那似的。
他说明来意,将二人的八字交予为慧大师。
为慧大师只看了一眼,便将东西收起,让他明日一早来取,临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