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间的吧台正对着墙，侧面才是门。程芽喝酒的时候，并没注意门的开合，有谁进进出出她也不在乎。
“那天你为什么上来唱。”赵子夑问得依旧像个陈述句。
程芽知道他说的是他们第一次合唱，调跑得惨不忍睹的那次。
因为那天是妈妈的生日。
“一时冲动。”程芽觉得没有说多的必要。
“这不是理由。”赵子燮当即否定。
“你为什么要我进乐队？我唱得那么糟，是因为好玩……”
“你觉得自己好玩吗？”
赵子燮打断程芽，转身背对足球场，靠在铁丝网上，头扭向程芽。
程芽挪开目光：“对不起。”
上一次她对赵子燮说自己不是他们的玩具，已经十分内疚，这一次又说他觉得自己好玩。
她垂着眼，目光落在近处的草坪。
当她正想着话题怎么继续，忽然间，足球快速飞向程芽和赵子夑，球网被足球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弯曲，弧形直直打上赵子燮的肩膀，足球啪地掉在地上。
就在程芽刚刚反应过来，觉得赵子燮应该很疼的瞬间，惊诧发觉，自己眼前已挡了一只手。
在那一刻，赵子夑已抬起右手，挡在程芽面前，下意识护住了她的头。
一时间她只能看见他的手掌。
程芽被足球的撞击声吓到定在原地，认定这是她心脏狂跳的原因。
“你还好吗！受伤了没？”反应过来后，程芽急忙问赵子夑。
眼前这只手已挪开，程芽又看见眼前的足球场，一个人正跑过来。
赵子夑轻轻转动手臂，活动肩膀。
“真不好意思，没事吧？”跑来的是李尹。
虽然是赵子夑被击中，可李尹只对着程芽说话。李尹的目光飞快地扫过二人穿的黑色T恤。
“我没事，其实是……”
程芽刚想说被球砸到的是赵子夑，但被李尹打断。
“太巧了，在这又碰上了，喜欢足球？”
“什么？不是你给我……”
程芽握紧了手里的手机，意识到什么，马上闭上了嘴。
“嗯？”
“李尹，你特么干嘛呢？踢一脚臭球还回不来了？”球场有人喊李尹，李尹笑笑。
“先走了，喜欢就多看会，改天一起吃饭！”李尹没给程芽回应的机会，转身跑进足球场。
“这就是你喜欢的？”身边传来赵子燮的声音。
“什么？”程芽没反应过来。
赵子夑冲李尹的背影扬了扬下巴，明明应该很疼，或者有点怨恨的，但他明显眼里带了些笑意，似乎觉得有意思。
“怎么可能。”程芽回道。
“是他叫你来这的？”赵子燮又说。
程芽忽然反应过来什么。
“是你？”她抬了抬手机。
短暂沉默后，赵子燮回答：“不然呢。”
赵子夑说出给程芽发消息的手机号，程芽呼了一口气，明明被他开个玩笑，竟有踏实下来的感觉。
“你找我有事？”程芽问。
看来，他不是偶遇自己然后过来听道歉的……
“乐队。”
“为了让我考虑加入乐队专门叫我来的？”程芽不敢相信这件事这么重要。
可赵子夑却点头。
“我还是没明白为什么让我进乐队……”
“一时冲动。”
“这不是理由吧……”程芽话一出口就反应过来，自己刚才也是如此回答赵子夑的，所以他也这么说。
已经降温的脸颊又一次发烫起来，她再次在对视的环节败下阵来。
他回身看向球场，却好像只盯着一个空荡荡的地方，目光没有聚焦在足球上，也没有聚焦在任何人身上。
缓了缓，他说：“每周二到周四，下午五点，启乐楼三层声乐室排练。周六周日下午，乐队在你知道的那条街唱歌。所以……”
“等等，我还没准备进乐队！你说这些，离我太遥远了……”
她想不到加入乐队的理由，一个都没有。
赵子夑点了点头，仿佛不需要她的任何理由：“那就再想想。”
程芽思考怎么拒绝，赵子夑则安静地看着程芽。
“今天没戴墨镜。”
程芽像从梦中忽然醒来一般，抬起头来：“啊，是……”
赵子夑抬头望了望刺眼的阳光：“今天似乎比那天更需要。”
程芽不好意思地点点头。
“看来是有其他用处。伪装？”
“差不多……”程芽承认，但随即觉得不对劲，赶快解释：“但不是因为暗恋什么的跟踪你用的！”
看程芽着急解释，赵子夑笑了出来。程芽再一次看呆，他难得一笑，但笑起来实在人间少有。
“用处不大。”赵子夑盯着程芽。
“什么意思？”
“你口罩戴回去的时候，我已经知道了。”赵子夑说得风轻云淡。
程芽却倒吸一口气，眼睛睁得大大的，半天才磕磕巴巴地说：“你进电梯的时候，就，就知道是我了？”
赵子夑默认，眼角还逗留着一丝笑意。
这么说，他们同处一个电梯的分分秒秒，赵子夑都知道有她在场？心慌……
“想好了告诉我，还是这个号码。没想好就不用回了。”
话题又转回来，程芽还沉浸在刚刚的震惊中。
“……那我先走了。”程芽挥了挥手，故作镇静地匀速走开。
她没有回头地消失在教学楼的拐角时，想起本该再问问他后背的伤，但没有机会了。
被球砸到，赵子夑居然只是活动了一下肩膀，完全没有责怪的意思。
程芽又想到，被他护住的那一刻。
除了在图书馆的那个下午，程芽一直在编辑一条没发出的拒绝短信外，之后拖着拖着，她便没再想加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