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轻白推开那扇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门时,脑内闪过很多关于即将面对的谩骂和指责。这么久没回家到底干什么去了?这么突然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亦或是为什么又乱花钱添置衣物?有很多问题都可以拿出来问,不是吗?
脸上凝结的那道血口处血是凝固住了但伤口导致大半张脸都充血肿胀了起来,这使得血痕更是刺痛难忍。妈妈,你看不到我流血了吗?
要是伤口的血没有止住就好了。
那样你是不是第一时间能看到我被血染红的脸而不是那层淡淡的粉底呢?想到这里轻白突然就不再继续往下面想了。
也许即使鲜血染红的是自己一整张脸,母亲也会首先指责的是自己为什么嘴巴要涂上口红吧。
只是不知道为何,此刻轻白脑子里想到上一世最后母亲跪倒在天台前掩面而泣的样子。妈妈,那时候的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哭泣呢?
真的是因为即将失去的女儿吗?还是失去了因为长期背叛麻木生活中唯一的出气筒。
轻白就呆呆地站在门口,像是一块立在吴盈娣眼前的墓碑。她明明活生生地站在那里,却好像早已经死去。身体因为吹风四肢都是冰冷的,嘴巴下意识地张了张,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吴盈娣站起身,就端直走过来揪住轻白脖颈旁边露出的马尾往下生拽,白色的头圈便直接被打落到了地上。头圈在地上滚了滚,白色的表面裹了一圈灰。
“一天到晚丑人多作怪!一天到晚不知道要出去勾引谁的害人精!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害人精!”吴盈娣边说边用手狠狠拍了几下轻白的后背。
轻白没有做更多的挣扎,推搡中她用余光看到了茶几上有一把削水果的小刀。
她走过去拿起了那把小刀,然后反手将刀背递给了吴盈娣。“既然这样,我不会害你了。妈你直接杀了我好了。”
吴盈娣显然没有料到轻白这一步反应,她抢过那把刀,用那把尖刀的刀尖指着女儿的方向颤抖的挥动了两下。“吴轻白你真是长本事了。你真是在外面交到些不三不四的狐朋狗友了。还给我刀,还不想活了?”随后就把那刀扔到了地板上。“吴轻白你真的是白眼狼,你好自私!你爸还住在医院等你得血。你说这样的话你是不是想让你爸死!是不是咱们家所有人都不得好死你就开心了?你就开心了,对不对!”
一听到这时母亲还在试图提起那个男人,轻白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委屈朝母亲喊道,“那我呢?妈妈。我呢?为什么总是这样一次一次伤害我呢妈妈?我不是你生出来的吗?我不是你的小孩吗?我们是陌生人吗妈妈?我们是敌人吗?”
为什么不杀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是我妈妈心疼我,不是因为我的生命是属于我自己的就算你是我的妈妈也无权剥夺,甚至不是因为对于杀戮本身的恐惧。
而是,为了那个男人,为了不让那个男人死掉。
那股熟悉的晕眩感又开始在吴轻白脑内萦绕起来。就连站在眼前的吴盈娣都开始重影又分裂。轻白拼命的用指甲扣进指腹中,试图竭力保持意识上的清醒。
而刚刚吴轻白的哀鸣似乎也让吴盈娣癫狂的抽打安静了不少,“因为你很差,你一直让我都很失望。从你一出生我的爱人就收起了笑容,几天几夜地不回家。好不容易拉扯你上了学,你脑子又笨成绩又差,让我出门买个菜都在邻居面前抬不起头。你爸生病好不容易你能派上点作用,你又耍清高不救人,你还把是我的小孩挂在嘴边。”
明明是很长的一段话,吴盈娣好像在心里默念过一万遍一样清晰明确地说了出来。每一个字吴轻白都能够听得到,听得明白。但是串联到一起轻白却很难把这些字串联到一起。她有妈妈,她甚至有爸爸。
但她好像从小就已经是一个孤儿了。
甚至有些孤儿都是满载着父母的祝福与爱护,而自己带给母亲又或是被母亲给予的净是些犹如与生俱来的诅咒。
“因为你很差。”吴轻白用力拼凑出了这一句话。头皮,脸颊,脖颈,后背,小腹。轻白感到似乎身体有些不受控制的散发出剧痛。额头上不停地有冷汗止不住地冒出来,眼眶中也盛满了泪水。
之前的那些日子里。遇到鹿鸣,遇到郑蔓,遇到如一,那些和她们一并走过的日子大概是幸福的。太过于幸福使得轻白久违的从黑夜中触到了几缕温暖的阳光。
以至于再次回归熟悉的黑夜时,竟被光亮灼伤。
轻白感到双腿双手都在止不住的颤抖,整个人连最基本的平衡似乎都很难维持。她用尽全身最后一丝力气推开了吴盈娣,一步一步地从家门走了出去。
刚走没几步,天空突然开始落下了几片雪花。
由于没有决定的目的地,身体又没多少力气。轻白披散着头发,正缓慢地沿着街道走。
“轻白?!”熟悉的男声让轻白抬起了眼。
柏仲一脸惊奇的看向女孩。他实在是想不到怎么每次遇到这个女孩她都是这样,像摔碎的瓷碗片。
破碎又锋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