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巧娘娘'',不如说是个长头发的稻草人。突然一声女童的尖叫,众人纷纷向发声的地方看去。
原是叶翠花一门心思看扎‘巧娘娘’没注意,弄倒了油灯,滚烫的热油夹带着火苗,正好落在叶翠芬手背上。
小姑娘的手肉眼可见的迅速变红,叶翠花急得团团转,不知该如何是好。
谢知意走上前,牵着叶翠芬另一只没受伤的手。温声道:“翠芬姐姐跟我来,我知道如何处理烫伤。”
叶翠芬哭哭啼啼的跟着她到水缸边,谢知意拿起瓢一遍又一遍给叶翠芬受伤的手背淋着水。
可惜因着夏日,水缸放在外也是温热的,聊胜于无。
“你回去后且用石灰水和茶油混合,涂在伤口处,这几日手莫要碰水。”谢知意叮嘱道。
赵红梅惊奇道:“咱知意小小年纪就会给人看病了,真了不起。”
“那可不是,知意是这个。”叶氏对着谢知意竖起一个大拇指。
谢知意耳垂微红,被婶子们夸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这些都是书中有的简单药方。
李氏从厢房内走出,脸上挂着古怪的笑。道:“哪有女孩子学医得,也就她爹惯着她,还给买什么医书。
殊不知人家真正厉害得医术药方都是捏在自家人手里不外传的。再说了,学那么多以后还不是要嫁人的,有什么用。”
说完,一扭腰,冲着谢知意翻了个白眼,走了。
谢知意恍若未闻,依旧给叶翠芬手背淋水,仿佛天塌下来都不会慌乱。
是习惯了吗,不,是麻木了。
因着玉昭堂自开业以来生意火爆,谢家打算去隔壁县开个分店。如今不过柳氏、孟氏两个女子同两个小的在家。
谢春喜怕今日人多,恐有什么意外,特意早早的来到了谢家。
此时他正在谢明诚屋内,满脸落寞的靠着窗边,拿起酒葫芦就往嘴里倒酒。
谢明诚小心搬来凳子坐在他旁边,小声道:“春喜叔,你不管管吗?”
谢春喜苦笑,无奈道:“我怎么管,我说了千百遍我不在乎儿子,她不听啊,帮知意说话,她就说我负了她。”
谢春喜自嘲的笑了笑,将酒一饮而尽。
“难道就没有解决的办法了吗?”谢明诚焦躁的摇晃着凳子脚,像是屁股上有蚂蚁咬得他不安分。
窗外,谢玉衡捧着茶盏,任由热气熏面。心中叹息一声,待李氏磨光了谢春喜的感情,此局,可解。
只是那时候知意会是什么样子呢?
谢玉衡抬头望去,就见那小姑娘正叮嘱叶翠芬,絮絮叨叨一副医者仁心的模样。
多好的小姑娘,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闪闪发光。
想着回头将空间里的医书抄录一份给谢知意,倒是不知这集历朝历代精华的医书,李家的医术比不比得过了。
月光下,大姑娘小媳妇已经摆好了桌子,谢玉衡一开始坐的位置也被''巧娘娘''征用,姑娘们在‘巧娘娘’面前供上各色瓜果。
孟氏从东厢房内出来,先是环视一圈确定谢玉衡安然无恙。这才道:“你们这些贪玩的皮猴子,倒是把巧娘娘请到我家来了。”
谢秀起哄道:“哎呀,大家快来瞧,巧娘娘说话哩。”
“秀秀,你敢打趣孟婶婶,小心夫子回来打你手板子。”谢云华嘻嘻笑着,轻推谢秀的肩。
孟氏嗔视两个皮猴子一眼,扬声道:“富贵人家宴会都讲究彩头,今个拔得头筹的姑娘,送玉昭堂朱律礼盒一份。”
姑娘们纷纷交头接耳,“朱律礼盒,听说用里边的香皂沐浴。可体生凉意,还驱蚊。府城的小姐差人来买,十两银子排队都不一定买得到呢。”
谢秀拿着竹枝敲茶碗,高声赞道:“巧娘娘大气。”
所有的灯烛熄灭后,大姑娘小媳妇对着月亮横坐一排。谢明诚燃上一柱特别短的香,一敲锣,比赛开始。
姑娘们就着月光穿针引线,穿好一根放好,再拿一根。
谢玉衡活了两辈子第一次见,看着倒还有趣。
有的姑娘紧张的手一直抖,抖半天才把线穿进针孔里。有的拿起来就穿,一会儿一根的。
最后一点香燃尽。又一声锣响,宣告比赛结束。
见还有人拿着针线穿,谢氏笑吟吟道:“现在还穿,就不作数了。”
那几人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下。
经一番检验,谢招娣穿过的针最多。作为夫子的孟氏满意的点点头,这几个孩子都是刻苦的。
早在入学第二年便把钱还上了,那时还只能绣些个不值钱的手帕,招娣姐妹几个除了吃饭睡觉就是绣手帕去卖。
比赛完后,小姑娘们赖在谢家不肯走。谢巧拉着谢云华吐槽道:“最近上我家的媒婆越来越多,我都快烦死了。”
闻言,谢云华也苦着脸道:“谁说不是呢,有时真不知女子读书是好事还是坏事。
若我什么也不知晓,或许我会像其他女子一般相夫教子。可我偏偏知晓世界之广阔。”
其他在学堂念书的女子,心中大抵也都如此想过。虽说江陵的玉昭堂会招收女掌柜,女伙计。可一个铺子用得着的人就那么多。
司远道的马车停在路口,常禾先跳下马车放好马凳。轻声道:“天黑,我扶大人下车。”
司远道微微摇头拒绝了,手里拿着一个布包着的长方形盒子,稳健的下了马车。
主仆二人迎着月色,向谢家走去。
谢玉衡走到院中道:“姐姐们无须忧虑,正是有了你们第一批学成的女子,才可以去教更多的女子。”
“玉衡打算开办一个学院,届时谢氏学堂与广绣堂合并,姐姐们并可做夫子,选自己擅长的教学。”
谢巧眸亮如星看着谢玉衡,“家主此话当真。”
孟氏笑道:“自然当真。”孟氏开口并算是证实了谢玉衡说的。
谢秀犹豫着开口道:“若是没有人来念学,该如何是好啊。”
谢玉衡从篮中取出一枝花,递到谢秀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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