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令王明愈发郁闷,快步往食堂而去。
待行至柳明看不到的地方,左顾右盼一番,确认四下无人,撩起衣袍转身绕路,大跨步跑向男公斋。
可恶,光顾着忽悠柳明那呆子,他都快把江陵侯说的算学要点,忘记了。
岁考头名可免束脩,虽他家不缺那二两束脩银子。
但!!父亲答应了,若他取得岁考头名。奖励一匹河西马,他都去马场看过了,那马,模样老俊哩。
几竿修竹后高高的方亭上,目睹一切的朱雀,惊呆了鸟眼,这是楞个操作呀?
少顷,朱雀抖落一身鸟皮疙瘩,得出‘人心难测,学子诡计多端’的结论。
还是它家玉衡宝宝最单纯善良,不愧是它精心挑选之人。
白色小团子如比想着,一边认同地点了点鸟头。
另一边抬腿把欲抢回自己窝的,白脸蓝毛大山雀踹飞。
“鹅一只,不剁碎佐盐腌之,而后置汤锣蒸熟,以杏腻浇供,故名杏酪鹅。”
“而这鹅中,自当属下庄最好吃,肉瘦而不柴,一咬便满口脂香。”
司远道讲解着吃的学问,一边使公筷,夹了只鹅腿放入谢玉衡碗中。
司远道又笑道,“适常禾来报。言你将一个及冠学子给训哭了,倒颇有老夫之风范哈哈哈。”
坐在桌尾的梅行云打了个寒颤,忙将热茶捧至手心,吸取暖意。
司大人平日里瞧着怪平易近人,唯有听他讲学时,方知其中严厉。
谢玉衡面上一囧,拿温热的帕巾擦拭着手。道:“先生你是不知,那雉兔同笼的题,那些学子是如何答的。”
“有答他自个全食了,亦有书放狼入笼,全食尽无的......”
司远道哈哈一笑,目光扫过做鹌鹑状的梅行云等人。
“也叫你们这群木猴子知晓,老夫往日批尔等卷面时,有多头疼。”
欲哭但无泪。
尤其是蒙子义,作为在场唯一的大龄举子,压力山大!
他突然也不是很想参加明年春闱了,留在谢氏书院,当个普通教书先生也挺好的呜呜。
只待司远道和谢玉衡正式动筷后,蒙子义梅行云等人化悲愤为食欲,kuku干饭!
寂然饭毕,又盥洗净了手。
梅行云瘫在㶉鶒木罗圈椅里,打了个惊天动地的饱嗝,直引得甄酉谦的白眼刀不要钱的向他扎来。
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谢玉衡笑着把玩一青釉牡丹纹方形小镇纸,忽闻笃笃的敲门声。举目望去,见是谢永贵。
谢玉衡收敛了笑意,把镇纸放回原处,起身出了门,将谢永贵带至一苍天文冠树下。
谢永贵将一张薄纸悄悄递给谢玉衡,小声道:“谢大妮被她前夫接回去那日,遇到了土匪。一家子值钱不值钱的,尽数被抢了去。”
“那片,是属枝江与江陵交界处,报了官亦没人管。”
虽是交界处,亦属于江陵管辖。只不过因着谢玉衡的态度,下边人不想管罢了。
谢玉衡接过薄纸,看也不看,从袖袋中取出一小荷包,将其塞了进去。
谢永贵左右看了看,俯身凑在谢玉衡耳边,接着道:“都打听清楚了,她是前前任族长的孙女。也就是太叔公前边那个,死老些年了。”
“据她自个说,当年听她祖父酒后,提了一嘴谢氏先祖来头匪浅。”
“加之其偷进过祖祠,瞧先祖之牌位,只有姓而无名,便以为是什么犯了罪的。”
赫然,谢永贵眼底划过一丝狠意,又迅速掩盖了去。悄声道:“家主放心,我已寻了人,令其再不能言。”
也就舌断,手筋断吧。
不然,也不会那么急着把林金花卖了,还是卖到那种地方。
不过这般血腥之事,岂能说出来污了小玉衡的耳朵。
此祸端,本是他媳妇侠心而起,该由他了结。
“永贵叔办事,玉衡放心。”谢玉衡笑意晏晏,他既不说,她也不问。
这些个大人,心中的称可比她更清楚。
如果她倒了,谢氏的光辉亦不复存在。
便是为了自个利益,亦会维护她的利益,一如江陵城大多数人,亦是此般想法。
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呸,全城沾光!
谢永贵看着矜贵小公子有些苍白的脸,吞下了喉间关于先祖的问题。
转而从兜中,掏出一把兔子形状的松子糖,“谢念那丫头,说要给他玉衡哥哥也甜甜嘴。不是啥值钱的玩意,小玉衡可别嫌弃哈哈哈。”
单看那上等油纸,仔细包裹的兔耳松子糖,便知定是谢永贵买给谢虎的妹妹的。
什么谢念给她,不过是大人的借口。
谢玉衡也不推拒,笑着接过,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谢永贵说家中还有事,便告了辞。
转身向檐上的容时招了招手,将装有林金花卖身契的,小荷包放于他掌,道:“你且去寻祖母,让祖母转交给如月姐。”
谢如月本就因大龄未嫁,被人背后议论纷纷。容时为书童,亦算外男,还是多经一道手,少些蜚语好。
反正下晌,她就在谢氏书院阅卷哪也不去。
容时松了一口气,好在是送物。他那赔罪的佛跳墙,还没学会呢...
上次做的佛跳墙,连带着毒翻好些个厨堂学子。他自己亦是顶着寒风,蹲了大半夜的茅房。
见容时光速跑路,谢玉衡浅笑又入屋内,与好友们阅卷,时而插科打诨。
俯仰之间,一个下晌便已过去。
残阳瑟瑟上琐窗,梧桐恨夜寒,有广寒香盈袖,道不尽晚秋意。
呼吸间满是桂花的清香,谢玉衡已经挑选好她认为最优的卷子。
此刻,手撑于案侧首,视线掠过洒满熔金的窗,望着楼外暮云。
昨日醉酒,忆起许多不太好的事,那些深藏于记忆深处,阴暗而不能示人之事......
“小玉衡,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