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群庸医根本不会治病!”
“每日拿着我等缴纳的血汗钱,尸位素餐!”
马背上谢玉衡蹙眉,自楚珩上位后,田税已降至十五税一。
大梁朝廷挡匈奴铁骑,危难时护百姓安危,拨款赈灾,缴税本是民与国之间的双赢。
相较于楚天辰在位时期,十税五甚至六、七、八。
每每税完,余粮只够勉强吃到来年春日。
万一收成不好,还得卖儿卖女补上,已算是极轻了。
不敢造楚天辰的反,而今倒是敢带人闹事。
一人靠近谢玉衡,他手拿弓箭,挠了挠头:“侯爷,这也看不清谁是说话的人啊......”
“且看谁人身上有红色颜料,莫要射错了。”
谢玉衡神色淡然,自箭囊中取出几支箭。
靠近箭头的位置,还系着几个红色鱼泡。
弓箭手更为不解,江陵侯这是要作甚啊?
不是说,江陵侯是个活不到及冠之年的病秧子吗,咋还能射箭捏。
少年搭弓射箭一气呵成,箭出则中,
鱼泡也随之破裂,为那人衣服增添几分鲜艳的色彩。
那弓箭手眼睛瞪得溜圆,我滴个亲娘嘞,这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既然侯爷箭术如此高超,何有他们用武之地?
“愣着作甚?还不快快补箭,杀鸡儆猴抓紧时机。”
“是是是。”
弓箭手不明所以,却依旧照令行事。
守备大人说了,一切都听江陵侯安排!
数箭齐发,将先前鼓动出逃的人,皆是射成了箭靶。
站在旁边的人惊恐尖叫,抱头鼠窜。
奈何再无出声鼓舞带领之人,有的往里跑,有的往外逃,乱作一团散沙。
直到重重一声锣响,将众人心神拉回。
百姓们群龙无首,瑟瑟向前望去。
惟见,为首的是一位面白如纸的柔弱小公子,
坐在马背上,一副随时会被风吹倒的样子。
谢玉衡身侧的弓箭手,看得目瞪口呆。
眼见那原本是江陵侯在使的弓箭,到了其兄长手中,还有一息变柔弱的江陵侯。
那个杀伐果断的江陵侯呢?
他揉了揉眼睛,莫不是今儿起猛了。昨夜没睡好,生了幻觉?
“咳咳......”
谢玉衡‘柔弱’地掩唇咳了两声。
钱唐百姓们下意识往后退了几步,疫症就是这样的。
先是咳嗽,最后咯血,然后一命呜呼去见太奶!
莫不是城外也有了瘟疫!
这么想想,好像在城内待着也不错!
至少每日发放吃食,不用为吃喝奔波!于是众人又往后退了几步。
谢玉衡谆谆善诱:“我知诸位心中憋闷,只这寻医问诊,看病开方都需要时日。”
“且此病来势汹汹,又是大梁史上未有过之疾,望诸位再耐心多等些时日。”
按近几日递出的医案来看,虽仍未有治愈咯血重疾之人。
可只要初咳时及时医治,也都是能控制得住的,每日因病去世的人也在减少。
“小畜生,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你进来等死啊!”
人群后头不知谁吼了这么一句,刹那间,百姓们平息下的情绪又被挑拨起来。
“可不是嘛……”
“说得轻松。”
谢玉衡指下微动,容时立马进去把那人给揪了出来。
只是带人站在百姓们的前端,并不回到驻军队伍中。
怕接触间身上已携带了疫疾,按主子的说法:
‘凡染病皆有因,有因口水相染的,亦有因呼吸而染的,还有......’
许律黑布蒙眼,手里还拿着根竹竿,探到谢玉衡身边,高声道:
“按大梁律:第一百六十九卷,辱骂本朝公侯,杖一百!”
立马有两个弓箭手,弃了弓,抄起杂役挑箭用的扁担,上去kukku就是一顿揍。
他姥姥的,好好地非要闹事!闹事!
眼见沸腾的人群又安静下去,谢玉衡瞥了一眼许律,侧身小声道:
“许兄何时在梨园挂了名,这演起瞎子来,怪有模有样的。”
许律:“......彼此彼此。”
一个装病,一个装瞎,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许律掌心一片湿意,深怕谢知意就在某处看着。
万不能让其见着‘真容’才是,待他眼处淤青褪去......他再去表明心意吧...?
而那边,弓箭手带了浓烈个人感情的杖刑。
实施未过半,男子后背已一片模糊,昏死过去。
百姓们又往后退了几步,看向谢玉衡的眼神带上了几分敬畏。
“恰好本侯父亲也在城中,便如此人所愿,本侯入城与诸位一起抵抗疫疾!”
“这......”
百姓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许多人其实并不知晓谢玉衡是谁。
只是这公侯入城万一出了什么事,会不会怪罪到他们身上啊?
“万万不可啊,侯爷!”
张春生扑通一声跪倒在谢玉衡马下,哭得那是涕泪横飞。
扬州漕运便捷,偶尔有些个商人想要逃个税啥的,孝敬银子可抵一年俸禄。
而今闹事的人也杀了,这小子要是入了城,染病死了。
上边怪罪下来,谁来替他背锅啊!
他还想继续在扬州混吃等死呢!
“张守备不必担心,本侯兄长还是在外的,若有什么事全权由他解释。”
谢玉衡笑意不达眼底,这种尸位素餐之人,才是真正浪费百姓们辛苦纳的税。
许律犹豫再三,还是开口道:“我随玉衡一道进去。”
谢玉衡挑眉,饶有兴致地打量许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