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依旧缓缓的闪烁着她丝绸的光泽,在耀眼中前行着,如高贵不凡的女子一般,将一切不放于眼底,不为任何而停驻,却最是傲然独立。
顾梦馨将手轻轻拂过溪水,温柔的好似在触摸最深爱之人。溪水划过手心带着冰凉的触感,逝者如斯夫,九年的时光啊,就如这溪水一般,从未停息过。如果不曾来过这里,那是否已然结婚生子,与母亲同享天伦之乐了呢?此刻她陷在沉沉的哀伤之中。
“小姐……”
小怜的温柔声音将顾梦馨的思绪拉回,看着小怜担心的神色,顾梦馨释然而笑,拍拍小怜的头,说道:“我们回家吧。”
是啊,她还有美娘亲,还有爹爹,还有小怜,还有姐姐哥哥们,现在的她有那样幸福一个家。
小怜站起身,看了看顾梦馨,低下头说道:“小怜腿还有些疼痛,我们……我们不如……哎……”她深深叹了一口气,又道,“我们不如慢些走,小怜怕跟不上小姐。”
顾梦馨有些宠溺的揉揉她的脑袋,笑道:“好——,不过不可太晚了,今早,美娘亲可是亲口答应为梦儿做翡翠鲑鱼七喜丸子,梦儿有好些时日都未曾尝到了呢,太晚了就吃不到了。”
小怜神色有些黯然,看着前面那兴冲冲的顾梦馨,想道:“她该怎么接受呢?”
商阳街,北大巷子,一片火光冲天,一群训练有素,行动机警的官兵将此条巷子包围的是严严实实,水泄不通。一位头戴通天冠,身穿云凤四色花锦绶紫纱官服的中年男子,站在巷口之处,矗目而立。此人名叫赵天鹤,乃是当朝一品大员,当今皇上身前的红人。今日是奉皇命,将反贼成南王,极其一干余党捉拿在案,如有抗命,杀无赦!
绍南城中整整响了一夜的厮杀声,悲鸣声,哭声,喊声,叫骂声。这声声入耳,惊得城中百姓一夜恐慌不已,无法安眠。
这时,一对秀丽无双的眸子,正静静凝望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她娇小的身躯正蜷缩在一处城楼之上灰暗的小角落内,顾府熊熊的大火刻印在了她的眼中,能看到她眸子里不断向上窜起的火苗,正徐徐燃烧。
顾梦馨知道,她再一次失去了,就在她站在幸福的金字塔尖之上挥舞双臂的同时,她又一次从塔顶之上滑稽的,摇晃着双臂滚落而下。只是这次将她摔得更痛更深,挫骨扬灰!多么讽刺的故事啊,是她,是她亲自将自己的美娘亲,自己的爹爹,自己的姐姐和哥哥们,自己的大娘,二娘,三娘,四娘,还有那些丫鬟和下人们,送入了暗无天日的地牢,送上断头台的。
太好笑了,真是太好笑了,多么好笑的事情啊,她一再引狼入室,一再毁掉自己的家。
她永远记住了,官兵冲入家中的那一刻,到处都是鲜血和杀戮,一个曾经常常被她逗哭的小丫鬟,就在她的面前被那官兵生生的砍下了头颅,还未站稳的身躯顺势向她倒去,鲜血由脖颈喷涌而出,直直的洒在了她的头上,脸上,身上。
整个顾府处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鲜血洒满各处,华美的顾府笼罩在一片血腥下。如若不是爹爹将她推下那藏有密道的枯井中。此刻她是身在地牢还是顾府的那火海中呢?
可是,为何她没有被抓,为何不能陪着他们一起去死,为何爹爹要救他,将她推入那枯井之后,还说要她活着,否则自己就死不瞑目!
不能理解,她一千一万个不能理解。可是爹爹既然要她活着,她便活着,这次她不会再懦弱的去选择自杀了,哪怕不会再有人为她难过。
对!她要活着,为顾府上上下下上千口人活着,为她前世母亲活着。
她的爹爹,娘亲,姐姐哥哥,所有的亲人不会就这么白白丢了命的。不知为何脑海中又闪现出了四哥哥那日的眼神。心口剧烈的抽搐了一下。
她一定要报仇,要那些害顾家的人,生不如死,永永远远的活在痛苦和绝望之中!
尝尽地狱之苦!!!
此刻的顾梦馨那弱小的身体中,被所散发出的仇恨与绝决的气息,照映着耀眼的光芒,犹如修罗在世一般。
当今皇上的同胞亲哥哥和那富可敌国的商贾世家——顾家之主,便在一夜之间,成为阶下之囚了。而顾府之人也无一幸免,死的死,抓的抓,据说顾家有神童之称的六小姐也在慌乱中,被人推入枯井,未能逃出生天。
曾经华丽堪比王殿的顾府在熊熊烈焰三天的不断炙烤之下,终化成化为灰烬,随风消散而去了。
时间永远是修复伤口的最好良药,与谋反之案已是相隔一个月之久了,绍南城也逐渐从一月之前的恐慌中慢慢恢复了生气,店铺已经十有八九恢复了买卖,行人也陆陆续续多了些许,人们的表情不再惊恐,一切都在陆续回复到正轨之中。而顾家和成南王也在被送往天京之后满门抄斩。
据说斩首之日,皇上亲自监斩,当日几百颗人头同时落地,在场之人无不为之动容。所流之血至今洗刷不净。
秫香楼,乃是绍南城酒楼之最,此楼高五丈有余而六丈不足,为四柱三层,飞檐,盔顶,纯木结构,楼中四柱高耸,楼顶檐牙啄,富丽堂皇。此楼号称有三“最”,这第一最,乃是美酒最为齐全,天下美酒,凡是你能想到的,这秫香楼定有珍藏,远至西方岛国瑟西国的葡萄美酒,贵至堪比帝王贵胄所饮的精贵佳酿,总之是酒,秫香楼便有,
第二最,菜色最为精,在秫香楼各地的名厨都是有的,并且都是数一数二的,而最独特的是,这里所有的菜色都是由众所周知的天下第一木匠,稹西源,亲自雕琢而成,无不精美绝伦。
然而第三最,便是价钱最贵,有着上品的美酒,精美的菜色,再有靡靡之音,美人相伴,这人间天堂,自是要以金山来换了。
这时,一辆甚为华贵的马车停在了秫香楼前,车上下来一位体型偏胖的华服公子,那公子身旁的侍从忙为他披上了一件海龙皮小鹰膀褂子,便毕恭毕敬的跟随着他往秫香楼走去。谁知刚走到大门前,胖公子便发觉有人在扯拽着他的褂子,回头看到一个全身脏臭不堪的小叫花,抬着头有些怯生生的望着他,满脸的头发凌乱的铺在她的脸上,只能看见一只露在发外却清澈异常满是写着渴望的眸子,小叫花用清脆悦耳的声音说道:“大哥哥,小夕儿和娘亲已经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