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兄的话并没有说完,但我却从他这只言片语中明白了一切。
“所以皇兄,从始至终你一直都在防备我,是吗?”
我并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将自己脆弱的一面展现出来。
但是那是我的皇兄啊!
是我重活一世,不惜一切代价都想要护住的人。
可是呢?
我为他殚精竭虑,为他筹谋规划好一切,他是怎么对我的呢?
对我百般防备,甚至于说都跟他的贴身侍卫商议好了暗号。
这是我没有对他做些什么,如果我真的有了异心,那刚才我是不是就已经变成一个冰冷的尸体了呢?
眼泪模糊了我的视线,让我有些看不清楚面前人的脸。
但从他慌忙起身的样子来看,他应该是有些紧张害怕的吧?
“不是这样的稚月,我……我并不是怀疑你,而是……我需要保证自己的安危,那些侍卫不是针对稚月的,每一个人都针对……”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他的话。
“可是皇兄,你可以怀疑任何人,可以对任何人保持戒备,但唯独不应该对我,你明知道,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
“都是为了我!”
皇兄的声音蓦然响起,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
“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可你越是优秀,做得越多,我越是感觉自己没用,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废物,就像父皇当初说的那样,但凡你是一个男子,如今的皇位都轮不上我坐!”
“你心思缜密,总能发现也总能做到想到我所想不到的事情,现在你所告诉我的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在向我宣告,你才是那个最适合坐上皇位的人!”
我只感觉似是有一道天雷落下,直挺挺地从我的头劈到了脚。
“原来……我所做的这一切,在皇兄眼中就是这样的吗?”
脑海中忽然闪烁过了前些年发生的事情,我看向他,想要从他脸上看到否认。
“所以前段时间,我将傅宴礼当作替身满京城荒唐示爱,无脑无才的样子深入人心,实际上……都是皇兄默认允许的吗?”
以前从来没有感觉到过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可如今想想,当初的我那么荒唐,皇兄即便是对我多有宠爱也不应当纵容我到那种地步。
他或许还是会顶着压力支持我,但是应该找到我谈话,说我应当收敛自己的行为才对。
最起码,不应该那么肆无忌惮荒唐无度,要拿出来一个身为长公主的样子。
并且在我明确表示对傅宴礼无意以后,他还是想要为我赐婚。
如今想想……
他如何不是想要让我自己作死将名声弄坏呢?
在发现我可能要停止那种堪称愚蠢的行径以后,他害怕我会清醒过来,所以执意要给我赐婚。
意欲何为呢?
想要将我困在这深宅后院之中吗?
可他明明知道的,我从幼时跟着太傅学习增长见识过后,便不愿被困在高宅大院之中了。
越是想下去,我越是感觉自己整个人一阵阵的发冷。
皇兄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他只是沉默。
而他的沉默,对我来说无异于是默认,直接将我推入了深渊之中。
“为什么?就因为我年少时表现出来的聪慧吗?可幼时不是皇兄说会永远站在我的身后护我一生安虞吗?当初流言蜚语一事不是皇兄帮我摆平,又是皇兄了解了他的性命吗?”
“皇兄自己也知晓,如今我的所作所为不全部都是为了皇兄吗?我但凡有一丁点的异心如今都不会将这些事情告知皇兄你,掌握了朝堂大臣们的把柄,我想坐稳这个皇位不是轻而易举吗?”
我看着他,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下来。
猛地抬手将眼泪擦干,我转身就要走。
走到殿门口时,我停下了脚步,抬眸看向了那个仍旧坐在椅子上抱着头似是颇为痛苦的皇兄。
“我只希望,当初的那个皇兄可以回来,他可以看明白我对他的一片苦心,我不愿……让我如今的所作所为付诸东流,如同竹篮打水一场空”
“今日之事,我权当什么都没有发生,皇兄……不要再让我失望了……”
这一次,我头也没回地直接离开了乾坤宫。
走到殿门口时便被皇兄的太监公公拦住了去路。
“长公主殿下,您千万不要同皇上生气,实在是他……皇上一时鬼迷心窍了,还请长公主殿下给他一次改过的机会,奴才也算是看着长公主殿下您和皇上长大的,实在是不愿让长公主殿下……”
太监公公的话还没有说完,殿内便传来了皇兄的喊声。
“让她走吧。”
太监公公愣在原地片刻,似是没有想到皇兄会这个时候忽然开口,倒是有些手足无措了。
我强忍住鼻尖的酸涩,朝着他努力扯出来了一抹笑意。
“照顾好他。”
坐上回公主府的马车,一直到马车离开皇宫以后我才敢放声大哭。
前生今世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如同走马观花一般在我的脑海中重现。
我不是不恨皇兄。
我特别恨他。
我恨不得将他大卸八块恨不得将他五马分尸。
他明明知道我是最不愿走到那一步的。
可他前世竟然眼睁睁看着我变成我最不想变成的样子,这一世竟然还想撮合我变成那个样子。
这让我如何不恨?
可我偏偏又是一个极其懦弱的人。
我的亲人只剩下皇兄了。
如果我没有了他,那我就真的……
在这个世界上一无所有空无一人了。
为什么呢?
可是明明幼时他待我那般好,素日里他对我的关心关切,对我的保护又算是什么呢?
是监督吗?
为了防止我有异心,所以想在我出现异心的第一时间发现并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