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独西去,惊鸿照影来。”
夭绍穿着一身脏兮兮的衣服,口中念着镇楼联,停在淮南楼门口侧面。
夭绍变相应下郑零露的协助查案邀请,不是因为官威压人,而是她接的命令就是要彻查青丝案。
而且就算她急急忙忙赶回家找到当初的两封私信用处也不大。陷害她的人能让她接令的时候没发现问题,如今自然也查不出来什么。
不如守株待兔、以不变应万变。
想来自己从江宁狱出来,暗地里的人也会按捺不住来找她麻烦……很可能下死手。
她是郑零露的炮灰,郑零露又何尝不是她夭绍的挡箭牌?
更何况……
“哟,客官您这是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一个打扮简朴的跑堂小二从淮南楼大门探出头来。
淮南楼倒是什么客都敢招……
夭绍挑了挑眉,将视线转向模样端正的小二,刚欲说话,小二跨出了门站在自家镇楼联前自言自语起来。
“刚在堂里听客官您念了我们老板娘写的对联。”,小二抓起腰间的抹布,往对联上胡乱擦了几下。
“我们老板娘说了,能驻足观望欣赏她刻的对联一盏茶时间的客人,无论身份样貌皆招进楼里赠茶吃。”
老板娘还真是个……讲究人。
“多谢。”,夭绍朝他点了点头,“一间上房,热水沐浴,饭菜随便来几道清淡的,再帮我找身像样的衣服。”
夭绍顿了一下,目光往侧方向瞥了一下,正巧看到跟来的郑零露,大拇指往后一指说道:“一概费用,他付。”
更何况……
白送上门的移动钱庄不要白不要。
郑零露闻言倒也不吝啬,从钱袋里拎出几吊铜钱,扔给了小二,赶在他们之前进了楼内。
小二拿了钱忙扯出笑容,恭敬地招呼夭绍进去,带她一路走到二楼的一间房内。
不一会儿,就有人拎了几桶热水进来,将木质屏风后的浴桶灌了大半,淡黄色的简单裙子也一起挂到了屏风上。
夭绍褪下脏衣服半躺在浴桶里,整个身子都放松了不少,连日在牢房骨子里都泛起的酸痛随着脏污一并入了水中。
整个屋子的装饰高雅干净,能看出来是用不少银子砸出来的。
屏风上细绣了一副山水图,旁边细小的绿叶看起来分外熟悉,如果夭绍没记错的话,那是一种草药——杜衡。
淮南楼在夭绍来江宁前就已经火遍都城了,原因无他——离奇的命案曾接二连三发生在淮南楼内。
但这个白日茶馆晚上销金窟的淮南楼生意依旧火爆,因此有许多关于老板娘的传言走露出来。
有人说她是前镇西南将军的独女,仗着权势保淮南楼不倒……有人说她是当朝皇帝的眼前红人,不然怎么那么多达官贵人死在淮南楼没人管过……
还有一个最离奇的说法——曾在江陵战场上见过淮南楼老板娘领军杀敌。
若是让夭绍从三个说法里挑一个最信服的,那必然是最后一个。
——出自老板娘之手的镇楼联刻字,笔锋犀利,顿处极深,各句连续不断、一气呵成。
最关键的是工具,以夭绍对兵器的了解,用来刻字的应当是……
剑。
夭绍换上干净衣服用完膳后刚准备去大堂找人打听青丝案的一些事情,就听到有人敲门。
她打开门后看到了刚才接待自己的小二,他手里捏着一块玉牌,递到了夭绍的手里。
“老板娘刚睡醒,听说客官您在镇楼联前足足观望了两盏茶的时间,引为知己特邀您去楼上一聚。”
夭绍:“……”
其实她只是身无细软,等人掏钱,顺便一瞧……
小二摆了一个请的姿势,“老板娘的房间就在五楼的拐角处,拿着玉牌就能上到五楼。”
整个淮南楼最了解青丝案的莫过于老板娘了,夭绍自然不会推辞,点了点头顺着廊道尽头的楼梯上了五楼。
她将手中的玉牌交给楼梯处的侍女后,停在拐角处的房间敲了敲门。
“请进。”
清澈的嗓音隔过雕花的木门穿来,带着一丝浑厚感。
夭绍推门而入,这个房间很大,足有客房两三间加一起的大小。
入目是一张摆有精致点心的圆桌,往里看是靠着墙塞得满满的书架和盛放文房四宝的书案。一席丝织的帘子挡住隔间,应该是安睡的地方。
一位头发随意在身后搭着,穿着中衣只披了一件单薄斗篷的女子,侧着身子站在窗户前,半个身子向外探出,手肘撑在窗边支着下巴。
暗下去的天惹得路边的几家高高挂起了灯笼,连片的火光映在女子半边脸上,隐晦且神秘。
夭绍径直走到离她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行了个江湖上的礼,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夭绍。”
“佼人僚兮,舒夭绍兮……好名字。”,那人将目光从窗外的风景收了回来,半回头看向夭绍。
略带倦意的眼眸慢慢瞥过来,微微上扬的眉毛极轻地挑了一下,本是带着笑意的却蓦地让夭绍感受到了一丝压迫。
“沅衡,沅水的沅,杜衡的衡。”
四下安静了一会儿,沅衡收回了目光,几步走到了圆桌前,捞起盘子里的点心三口就塞进了嘴里。
“……做了一个噩梦,梦里每个人都拿着点心不让我吃,说你再吃就胖成个球了。”
夭绍:“……”
那种若有若无的压迫感一下子就消散无几了,夭绍也跟着坐到了圆桌前。
沅衡听到凳子挪动的声音,埋着头左手捏起一块点心递给夭绍,“请。”
试探?
夭绍盯着精致诱人的点心以及那只虎口有厚茧的纤手,没有犹豫地接了过来,一整个塞进了嘴里。
沅衡笑着看她一口干掉了一块点心,由衷地竖了个大拇指,“江宁狱那地方几百年了还是没变,正经饭都不给人吃。”
“我猜猜,你来淮南楼是想……”
“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