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双手伸直,手心向上叠放,左手在上,右手中指弯曲勾住左手中指根部,一气呵成,结成九色莲花印。
再一跺脚,阵纹自脚下层层铺开,水中涟漪般四面扩散,阵纹中芳香四溢。
秦良冷笑,“还敢卖弄雕虫小技。”
大戟高举,重重劈地。
轰!
以秦良为中心,强劲且凌厉的罡气向四周扫去,登城马道阶道寸寸崩裂,石头、砖块、碎屑浮空飞起,四下激射。
高阳祭出的阵纹,刚扩散到顾重山位置,便即被秦良强劲的罡气摧破,混合着强大的力道反弹回来,胸口如遭重击,哇地一口鲜血吐出,蹬蹬蹬连连倒退,最后后背撞在女儿墙上才停下。
两腿酸软无力,身子已站立不住,顺着墙滑坐在地。
砸地一击不僅击伤了高阳,同时把砸进地底的庄生高高抛了起来,就在身体浮空瞬间,他居然用最后一口真元,祭出五雷炼狱诀。
数百余条闪电雷鞭,声势壮观,如有银河瀑布倾泻大地,将身披乌金甲的秦良,拘押其中。
炼狱不但可成困局,还要将其当场炼杀。
被砸出地面的不只有庄生,也有顾重山。
原本真元耗尽,身体筋骨寸断的他,如获重生,手上已多了把剑。
长剑,锋长三尺,柄长一尺半。
这种规格的剑在军队中,通常被称作‘斩马剑’。
一剑落下,人马俱斩。
顾重山收腹、拧腰,整个人凭空高高跃起,双臂高举,两手持握长剑,倾力下劈,有开天辟地之势。
圆月之下,剑光雷闪,如神人下凡。
秦良正困于五雷炼狱之中,身体瞬间麻痹,一时竟无法横戟格挡,眼睁睁瞧着剑光自眼前一闪而逝。
没有痛感,只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头顶侵彻进身体,整个人仿佛被撕裂。
气机如洪水倾泻,五雷炼狱轰然爆响,完全崩碎。
他身子一轻,连连暴退,一步,两步,三步……六七步后,整个人突然间裂开,看见了平生所见最奇特的一幕。
左眼见到了右眼。
然后眼前一黑,颓然倒下。
符箭困阵同时崩塌,他们重新出现在士兵们视线中。
高阳脚尖一点,身影飘摇而起,一手抓住庄生的后心,一手拖拽着顾重山,趁着一众士兵愣神瞬间,几次飘逸的兔起鹘落,踩过好几名士兵头顶,向城墙外飞掠而下。
很快融入夜色,等士兵们反应过来,张弓搭箭,早不见踪影。
……
镇军将军府。
秦长岭木然望向沙盘,撑在桌子上的双手微微颤抖。
年过花甲的他性格早已变得沉稳,很少再有什么事情能激起他心中的怒火。
然而膝下最有出息的儿子被杀,彻底点燃了他平息已久的火药桶。
他沉着嗓子怒吼:“杀死七郎的是黑石山长老?”
前来报信的手下人趴在那里,簌簌发抖,根本不敢抬头,生怕一个对视,大将军就会挥刀砍掉他的头。
“不是。”
秦长岭又一声怒吼:“除了黑石山长老,还有谁能杀我七郎?”
手下战战兢兢:“宁府三名随从。”
秦长岭更愤怒,一下子跳起来,越过地形沙盘,冲到他面前,用粗糙的大手扼住他脖子,像拎小鸡一样把他提了起来,咬着牙:
“七郎身上的日曜甲乃玉箓山上等仙物,可挡筑基大乘倾力一击,岂会轻易被区区三只蝼蚁破防。”
“回大将军话,尸体正运往将军府路上,您老一看便知。”
秦长岭狠狠地盯着他,松开手指,那名手下两条腿已经软了,直接瘫坐在地。
“派出精锐,出城搜索,把南晋方面的使者叫来,本将军需要他们协助。”
“你去符阵通知真人,本将军付出此等代价,他也需支付同等回报。”
……
高阳伤得并不轻,嘴里不断嚼食着丹药,发力狂奔,完全以求生意志坚持。
如果秦家父子都已叛投南晋,一旦秦良身死的消息被秦家老爷子知晓,必然会派遣大量精锐骑兵搜寻追杀,停留附近,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
靠着药力和逃生欲望支撑,身体本已疲惫到极限的高阳,一口气冲出了两百余里,终于在深山浅溪前停了下来。
精神稍一松弛,人便再难坚持,如同一滩烂泥,四肢瘫软,躺倒河滩之上。
投喂过半粒变异灵元丹的顾重山悠悠醒转。
体内气息运转无碍,骨头断了七八根,多处皮肉撕裂,全身上下没一处不痛,稍微抬个手指头,都会牵扯到。
他不停喘着粗气,发现这次的伤比以往严重得多。
庄生似乎更不容乐观,气若游丝。
“高阳,高阳……”
“怎么了。”
高阳有气无力,连回答他都显得相当勉强。
“庄兄怎么样?”
“死不了。”
“死不了是什么意思?”
“死不了,也只是死不了,经络受到了重创。”
“能恢复吗?”
高阳用平静的语气回答:“能,但是不简单。”
“有希望就行。”
顾重山长出了一口气。
能够侥幸逃脱,庄生功不可没,若非他的术法短暂限制秦良,就算那把铭文“长缨”的锋芒毕露,也未必能够一剑得手。
那个时候,他也只有挥出一剑的余力。
当然高阳祭出的恢复法咒起到了决定性作用,否则庄生和他不可能有使出致命一击的机会和力量。
面对绝对强者,他们的力量还是过于弱小。
一个秦良尚且如此,若白骨道人现身,后果不堪设想。
“接下来怎么办?”
“找个安全的地方,先稳定好子游兄的伤情再说。”
“什么地方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