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骗人的。”苏凌执拗又骄傲地回答。他的眼睛多么明亮!仿佛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透过那双眼睛,何璇看见了自己渺小的倒影。怎么了?她如今怎么如此胆怯,是啊,竹均!白露未晞,光芒未至,伏在我的膝上,说那些孩提时的玩笑话,你分明是爱我的。可是诗人的火焰,早已经将你的热忱燃尽了吗?所以你最喜黑暗,你不愿意等到太阳升起——太阳升起来了,黑暗留在后面。但是太阳不是我们的,我们要睡了......所以你甘愿在黑暗里沉睡,难道你不想拥抱那光?作为露水,难道一触碰到阳光,就会蒸发殆尽吗?
但是你的眼角见过彩虹!那些霓虹的碎影在你的冰壳上绽放过浅浅的一瞬!那就足够了!
你知道还有多少人,甘愿沉溺于黑暗吗?至少你苏醒过!
你爱过!哪怕现在痛苦沉沦,灵魂无依,你也听过自己的心!
“你在想什么?”苏凌走过来,温柔地揉了揉她的头发,在她额间的碎发上吻了吻,他认为有资格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二人的守护神相视一笑,铠甲的流光如萤火萦绕不散,但是没有做出任何防御的动作。如此就足矣,他已了然她的心意。那心意他一直懂得,但是这么久才吐露出来,实在是让她等待太久了。
“如果我们现在在一起,可以享受多么美好的大学时光。往后的日子,只要你想,我也陪你。无论做什么我都陪着你。”
何璇像是个不谙世事的孩子,被这突如其来的喜悦砸懵了。她久久不语,虽然心里有千言万语想问——那姐姐怎么办?苏家何家真的同意吗?我们会长长久久吗?你是真的喜欢我吗?你爱我什么?我于你,和她们于你有何不同?你会永远珍爱我吗?我们会勇敢地面对今后的一切吗?你如何向我保证?但是此刻,她不想说这些。不能问啊!这每一个问号都可能会伤害现在如此温馨的气氛,让这些快乐和温情在她眼前消失了。这种珍贵的时刻实在难得。她等了这么久,就是为了这露出水面抬头呼吸的一瞬。看一眼人间,哪怕让她永远跌入黑暗,她也情愿。
此刻,她的眼中只有苏凌,难容其他。
所以她一句话都不回答。但是,她把头微微倾向了那个向往已久的肩膀——是啊,好温暖。兔子说的没错。原来累了,也可以借这样的一个肩膀靠一靠。原来这就是依赖。原来喜欢的人的肩膀,是这样踏实而坚定。原来他的掌心是那么温暖。他的颈间似乎还泛着一点点潮润的香气,不知道是怎么飘过来。总之,当她的头发贴在苏凌肩头的一瞬,苏凌的心又颤了颤,将对方紧紧搂在怀中。小璇真的好美,瘦削的身影显得惹人垂怜,衣裙下是窈窕的身姿。白皙的手臂寸寸上移,指甲都玲珑精巧。不管从哪个角度看,都极适合做他的新娘。
他这样痴妄地想,已经在脑海中描摹为她披上婚纱的一刻。灯光从舞台上打下来,那么美。每个人脸上都是幸福的泪花,一如他现在拥抱的小人儿一般。他们紧紧相依,不舍得分离,一瞬间渺小成舞台上的小小戏隅。
幕散了,退场。
两人都哭了,为这份来之不易的幸福喜极而泣。
难道这就是相濡以沫么?二人相互拭泪,像个傻子似的边哭边笑。不知什么时候天空又下起小雨来,濛濛细雨冰凉如丝,远处的灯光和雨点一起,映衬着他们幸福的泪花。
雨水都是甜的。一如那份回忆。
所以,苏凌真的想回到过去,回到那份回忆里。在那个草长莺飞的夏天,那一阵风吹起女孩的长发和裙裾,那一束光催红鲜花催绿树叶,那一语换来朴实无华的心跳。
回到过去——苏凌是那个白衬衫黑领带的苏凌。会偷偷耍帅,会把方锐给兔子写的纸条偷偷藏起来,会把兔子逗的气鼓鼓的又赔礼道歉,会在他们二人吵架时做和事佬两边劝和。会向小璇递过去一个眼神,小璇会立刻心领神会,无需多言。会和方锐理直气壮地争吵,吵不过还大打出手,最后双方守护神出面调停。偶尔受伤了,不止兔子,小璇也心疼得不行。但是只要一看见他们关切的眼神,什么伤痛都好啦,什么烦恼也都忘记了。那么美好的夏天,要怎么样才能留住呢?我们的十八岁——消失了,永永远远。
回到过去——何璇是那个碎花裙小皮鞋的何璇。会偶尔爱照照镜子,会想今天穿什么衣服好看。会为喝什么饮料而犹豫不决。会和女孩们一起追喜欢的明星,也喜欢苏凌偶尔瞄到一眼那吃醋的眼神。会故意神秘,故意让他抓心挠肺地猜,会最后才在他怀里连连求饶。会喜欢他的碎发,会喜欢他的自信骄傲,会喜欢他的退缩胆怯。会珍藏他给的所有所有。会为这个世界上所有弱小的生命动容。会最爱月光,星光,以及明亮的夏夜。那么美好的夏天,要怎么样才能留住呢?我们回不去的十八岁——飞走了,永永远远。
他们还是未被浊染过的少年。他们是不经世事的少年。
不会认输,不曾低头,不懂离别。
从相互暗恋到表白心迹,二人发展得如此之快。
后来方锐回忆起自己当初急于和兔子在一起的原因。焉知没有苏凌他们的影响?看到苏凌他们如此恩爱,自己却不能名正言顺地爱恋,难免会羡慕吧?所以他怎能忍耐?兔子都勇敢起来,把阳光披在自己身上。他怎么能退缩?他向来是喜爱光的人!他是乐观的理想主义者,不仅是他们的爱情,有条件的话,他愿意守护这个世界上每一对真心相爱的人!只是首先,他要守护好自己爱的人!那些可爱的笑颜就是最好的回报!多么疲惫,只消一吻,尽数遣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