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让沈溪语听得明白,苏倩把刚才在铁路站发生的事,详详细细说了两遍,唯恐落下一丁点细节。待她说完以后,反而愈加地惶然无措,以前在公司做错事时,她就经常吓得睡不着觉,生怕让领导给开除了。她那无所事事的父母,整日不是泡在麻将馆子里,就是游手好闲四处玩乐,早就指望着她一个人养家了。现在这个情况,苏倩更是害怕得罪老板,江修仁又是个严厉的人。
见苏倩一五一十将事情说完后,沈溪语已经明白了大概,她先倒上一杯茶给苏倩,而后安慰她:“不用急,不是什么要命的事,这个贝尔先生确实有问题,他怎么知道接他的是个女人,你是苏小姐?”
苏倩点点头表示认同,这是老板临时给她指派的任务,原定只有傅向阳一个接待者,江修仁压根来不及报上她的名字。况且苏倩终究是商行的小翻译,傅家少爷的头衔可比她有面子多了,又是主要接待人。所以贝尔先生怎么会知道有个女人接待他?还是姓苏的呢?
“还有一点,据说贝尔先生出生在商业世家,是个经常混迹在上流社会的生意人,但他说话的口音反而有浓厚的乡村感,土里土气的。”这也是苏倩觉得奇怪的地方,这个贝尔先生无论是口音,还是举止都不像个见识过大场面的生意人。
经过仔细分析以后,沈溪语确定苏倩接到的贝尔先生九成九是个假货,但是除了这两点以外,还有一个疑点。她想了一下,心下有了主意,先叫了一声小兰:“小兰,拿纸和笔过来。”
等小兰把纸笔拿了过来,沈溪语在纸上写下几个字,递给苏倩:“你换一套衣服,再去跑一趟,傅家那两个门卫肯定认得你,让他们把这个转交给贝尔先生,就说是个男人给的,然后你躲起来,看看那个假先生如何反应,他若是跑了,让傅家的人跟上去瞧瞧。”
接过纸张之后,苏倩看了一眼,上面写着一个“假”字,还有一行用洋文写的:你在说谎。她折好纸条,立刻上去换一套新的洋装,身上背着的包,穿着的鞋也换了。她将脖子上的和田玉坠摘下来,又从柜子里翻找出来一顶大帽檐的遮阳帽。苏倩刚想戴上帽子,乍然间停下手上的动作,下意识摸了摸左手,发现无名指上的珍珠戒指消失不见了。她登时将今天发生的事又仔细想了一遍,还是毫无印象。早上明明戴着戒指出了门,那个戒指是上个月沈溪语刚买给她的珠宝,金指环上镶嵌了好大一颗浑然天成的珍珠。
虽然丢了一颗价格昂贵的戒指,但苏倩也来不及去找,只能先下了楼。等下来后,见沈溪语又拿来一个印章交给她说:“我从傅向阳屋子里拿的,江家的人和傅家的人做事向来谨慎,有了这个,你就有权利指使他们了。”
那印章虽不大,却用了上好的玉石,白玉通透温润,上面刻了一个栩栩如生的虎头,雕刻精湛,老虎的胡须也清晰可见。接过印章后,苏倩立即明白了应该怎么做,出了院子就坐上人力车,让车夫加快速度,重新回到国安大饭店。
下车后苏倩又扔了一块钱给车夫,车夫拿着那块钱视若珍宝,眼里含着泪花,混着汗水滴落下来。一时间连话也说不出了,因为往常拉一天的车也不过能赚个几毛钱,今天只拉了一位富贵小姐,就拿到两块钱。
按照沈溪语所说,苏倩到了国安大饭店,先拿出印章表明身份,再偷偷告诉傅家的人,屋里的贝尔是个假货,最后将纸条塞给他们嘱咐道:“一会儿等人跑了,一定要跟上去看看。”
印章果然好用,守门的两人反复看了几遍,知道这是真货,确定是傅家大少爷才能持有的特殊物品。很快其中一人转身进去将纸条交给假贝尔,出来后两人又随苏倩一起离开了国安大饭店。
苏倩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小摊位上,假装挑选摊子上摆放着的陶艺品,她故意压低了帽檐,防止让人认出来。小贩见她穿得富贵,想着这是来生意了,开始吐沫横飞,滔滔不绝地介绍起了手上的玩意,什么宫里流出来的宝物,皇上用过的茶壶,一套又一套唬人的说辞。她扫了一眼,见他手里拿着一把墨绿色的小茶壶,上面雕着花和蔓藤,在大街上随处可见,没有什么稀罕之处。
她不想听小贩继续絮叨,刚扭了个头,便看见那个假贝尔健步如飞地从饭店里走出来,手里面提着行李箱,神色慌张地东张西望。随后她又瞧见这个假贝尔先生逃命似的向南跑了,随即躲在暗处的傅家人也跟了上去。
第二天早上天气大好,空中万里无云,阳光明媚充足。沈溪语睡醒后拉开窗帘,欣赏了一下院内的景色,正房就是不一样,比偏房住起来舒服得多。等她走下楼,发现餐厅内只剩下傅向阳一人了,他正翘着二郎腿,坐在餐桌上喝着咖啡翻看报纸,见到她也没抬眼。倒是小兰见她起来了,立马跟小丫环端上几样热气腾腾的早餐供小姐挑选。
她先挑了一碗馄饨,一个个圆润饱满的小馄饨挤在汤水里,薄皮里塞足了猪肉葱花的馅料,加入一整颗的虾仁,一口咬下去回味无穷,鲜香鲜香的。沈溪语一边吃,一边回想昨天发生的事。昨晚等人全回来后,她和苏倩将假贝尔先生的事滴水不漏地交代清楚。难得见着了平时不冷不热的江修仁大发雷霆,张口闭口骂得傅向阳狗血淋头,全程不带一个脏字,却处处直击要害,一针见血。不过,江修仁倒是没怎么骂苏倩,只是说这个月要扣她五分之一的工资。
可是后来江修仁还要求傅向阳,苏倩,二人想办法处理好整件事,把真的贝尔先生给他带回来,再谈后续的合作。沈溪语知道近来江修仁没什么时间和精力了,至少这几天没有。就在上周江家的米行出了问题,从农户手里收购的一批大米,至少是五六年前的陈米,可那家农户坚持说,这是七月份的新米。因江家几乎垄断了米行的业务,每年需要大量的货源,从各方进货,加工后送到各个米行。为了支持当地农民,更是以较高的价格从他们手里拿粮食。
一来二去,这些年农户手里一旦有货,也知道找江家的米行,去了壳后就能卖个好价钱。这次不知道哪个环节出现的纰漏,收了这些质量大有问题的陈米,生了小虫子不说,煮熟后口感也硬得无法下咽,这米又是张宗贤张大人那边定下来的。奇怪的是收米的时候,江家的员工不可能注意不到这个问题。
原本只是一件小事,江家的其他米行联合起来,很快筹到了新的一批大米,给张大人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