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住持。”
“明日老衲便于正殿施法,辛苦夫人今夜不要入梦。”
“住持的意思是,今夜不睡了?”
“正是。”
“明白了,有劳住持费心。”
“阿弥陀佛,箫声悲肃,有平心静气之效。后山竹林养天地之气,亦有静心之效。夫人可于寅、卯之间,前往林中吹箫,或有益处。”
“多谢大师指点。”
午间浅眠了一会儿后,我便继续抄经,直至寅时再没有离开房间。抄至第三遍《十善业道经》时,陈岭来报,时辰到了。我披上大氅,带着长箫慢慢走向了后山的竹林。
夜间的竹林清冷得很,陈岭和念珠一人提着一盏灯笼跟在身后。一夜间,竹声飒飒,和着箫声呜呜。
法事定在辰时,我们于卯时一刻回到了禅院。瑞平替我梳洗过后我怕有困意,便一直站在院里陪我看着初升的太阳。
“瑞平,去找个懂药理的人收在身边,不要让别人知道。”
“是。”
“记得仔细些,不急着办。”
“奴婢明白。”
卯时三刻,小沙弥找了过来,引我去了正殿。
殿内除了住持觉民大师,还有几位慈眉善目的僧人,瞧他们身上的袈裟,身位应该也不低了。我跪在殿前,闭上双眼,诚心置身于法事之中。
洪钟响起,沉木敲,四周佛经低语念念有词。大约半个时辰法事才结束,我起身,慢慢向每一位僧人行礼致谢。
“阿弥陀佛,夫人身上的怨灵已解,只是怨灵缠绕多时恐偶有回梦,这段日子夫人还是待在寺里的好。”
“后日是丞相公子的婚宴,我答应了瞿夫人要列席。”
“阿弥陀佛——”觉民主持摇了摇头。
“只此一次。”
“此法亦只可一次,愿佛祖保佑夫人,阿弥陀佛。”觉民大师说便完离开了。
“夫人,那你还要去吗?”念珠问道。
“先看看这两日的情况吧。”说不定本就。
然而当晚,一夜长眠,一夜无梦。
“夫人,还要去吗?”这回连瑞平都忍不住了,“难得治好了魇症,还是听住持的吧。”
“再看看。”
第二晚,依旧好眠无梦。
“久违的安眠,和答应了瞿家的承诺。换你,你会怎么选?”我问向瑞平。
“奴婢不知。”她答道。
“是不好选呢。”我喃喃道。看着院中的落叶和天边升起的昭阳,不过一会儿就映得整个天空红彤彤的,分外地耀眼,还真是个良辰美日。
午后用了些斋饭,我让瑞平准备明日赴宴的衣服。
“来的时候带的都是些素衣,不合喜宴的场份。”瑞平说道。
“回府去拿吧,再带些书回来。”
“是。”瑞平很快就出发了。
我看了会儿佛经,便早早睡下了,或许只剩最后一夜好眠了。
瞿府的婚宴办得热闹非凡,到底是大喜之事,来了不少人。瞿文沫怕我觉得闹腾,便让管事直接领我进了她的院子。
她也穿了一身红色的锦缎,整个人看着既精神又喜气。
“好怕你不会来。”瞿文沫拉着我的手说。
“既答应了,就一定会来。”
“你就在我院里待着好了,开宴了再叫你。我给你留了位置,不和他们搅在一起。”
“好。”我拍了拍她的手,又道了声谢。
瞿文沫的院子我早前来过几回,和她的丫鬟也算熟脸。见她们都立在那儿候着,便让她们各自忙去了。
从书架上随手拿了本杂记看着,直到天色渐渐沉了下来,才来了个丫鬟领我去了宴厅。
瑞平留在了宴厅之外,我来到桌前坐下。身边是几个并不相熟的女眷,几人笑着点了点头,算打了罩面。
“吉时到——迎新人——”
喜娘大声喊着,随着她的声音,我看到一身红衣的瞿文源和同样一身红衣的女子,牵着一根红缎,一步步走了进来。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
和电视里看到的情景一模一样,瞿迪和赵氏坐在前方满脸笑意。随着一声“礼成”,昭示着瞿家的喜事办成了。
或许是喜庆的氛围太过浓重,我脸上也不自觉笑了起来。新娘被丫鬟搀着进了婚房,瞿文源则开始向宾客敬酒。
到我们这儿敬酒的是瞿文沫,毕竟都是女眷,就由瞿文沫代礼了。看得出她是真的高兴,脸上红彤彤的,嘴角就没放下来过。我都担心她喝多了,影响了要给瞿文源的贺礼。
席至一半,有丫鬟过来说要准备奏曲了,还好是没喝多。瞿文沫将琴摆在院里,面朝宾客,我则是坐在她身后的屏风内。
其实只要箫音一起,多的是能认出我的人,但我依然感谢瞿家的安排。我所烦的,并不是他们知道我来了,而是又要在见时惺惺作态。
《春江花月夜》是一首名曲,也是一首名诗,孤篇盖全唐的名诗。可惜我背不出全诗,只默下记得的几句,留在了瞿文沫的房中。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