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娘跟家里人分别,就坐上回西山营区的车子,他家如今住的宅子也扩了些。苗家下人不算多,二娘陪嫁的有两个,一个是从小的贴身女使桂圆,还有一个是刘氏给女儿买的小厮,叫二娘顺着桂圆的名字取了汤圆。
是刘氏一片慈母心肠,想着西山区军士多,若有甚事情要去男人堆里办,那小厮却是比女使合适的多。
这个汤圆,却是配得上他这名儿,圆头圆脑的,才十三岁。按理说,这个年纪的小郎是不会被发卖的,若在村里,都好做个壮劳力了,许二郎也是十一二岁就开始做工养家的。
但这孩子是真的倒霉。他娘没了,爹娶了个后娘。这后娘佛口蛇心的,先没有自己的孩子,对汤圆姐弟两个好的很,结果生了对双胞胎,都是小哥儿。这可把她给抖起来了。
先是唱作俱佳的把汤圆的姐姐给嫁了,嫁给隔壁村里三十岁还没娶妻的老光棍儿,把人家小娘子的一辈子做了货物,卖了三十两银子给她的好儿子买新衣穿。
汤圆是儿子,原不像他姐姐那样好打发。但巧就巧在,或许真是前头卖继女的事情做的缺德,那妇人的儿子养到三岁,忽的生了大病,要钱治病。
俗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三年的水磨功夫,把汤圆的爹心都磨偏完了。好像只有那对双胞胎才是他的骨肉,汤圆姐弟两个是埋在土里的汤圆娘一个人生下的似的。
他在后老婆声泪俱下地哭了三日的攻势下,还是点了头卖了自己的大儿子做小厮。
汤圆就糊里糊涂地被卖掉了。
二娘和刘氏去挑人时,她一眼就看中这个彷徨无措的乡下少年,买了他做小厮。
这孩子,还惦记着,等在主家挣了钱,就好去把姐姐和外甥接回来——那老光棍花了大价钱娶的媳妇,越想是越亏,仿佛不把汤圆的姐姐做牛马使唤,他的钱就花亏了似的。连生完孩子不到三天,就被他骂着下地干活。
汤圆那么温顺的接受了被卖的命运,也就是也他爹告诉他,给有钱人做小厮,月月都有银子花,除了是奴籍,旁的没甚么不好。
他想,等他有钱了,就在城里典个屋子,叫姐姐和那男的和离,他也能养活姐姐和外甥。
二娘既笑这孩子傻,也为他的赤子之心打动。每每总是多赏他几个钱,叫他拿去攒着,买房子接姐姐。
还有一个婆子,姓杨,叫做杨妈妈,是苗山买的厨房熟手,做饭很有一手。
再有就是一个护院儿,苗山给他取名叫做苗平。——武官们的护院大多都避不开平安这两个字,常年见血的工作,平安就是他们最大的心愿。
就是这四个仆役,桂圆年纪不算大,倒担任了内管家的角色,无他,就是因为她是苗家大奶奶贴身女使的身份。
何况她虽然年纪不大,但若是论说工作经验,连岁数最大的杨妈妈也没有她多。
苗山在车上同二娘说:"今儿头儿分给我个任务,我得明儿去玉青一趟,那伙子酒囊饭袋,不过是一群贼偷儿,都逮进牢里都还能丢了。这活儿不难,但玉青比咱宁远大,或许得耽搁个三五天的。你自己在家行吗?若是觉得害怕甚的,就回岳母家住几日也好。"
二娘虽然有些心动,还是摇摇头:"这有甚的?我都这么大的人了,总不能日后你一出任务,我就回娘家去罢?我总要适应的,何况咱娘一个人在家,我也不放心的。"
苗山笑了笑:"我也是怕你才进门不多久,不太适应。不过,若是觉得孤单,你也好把岳母,或者姨姐姨妹们接来陪你也好。"
想了想,苗山又笑道:"三姨妹最好还是别接了,她同头儿婚期要近了,还是别见面的好。"
但若是要接姨姐姨妹,怎么好就单单落下三姨妹?
苗山又觉得这条路应该是不行的。
往常出任务他总是无牵无挂,走了就走了。可娇妻在家里,总是像把钩子似的,时不时勾一勾他的心,叫他放心不下娇妻。
又怕她才嫁到西山区,人生地不熟,没人陪着,孤独,又怕他刚扩的宅子屁股后头临近森林,妻子娇娇弱弱的,晚上被狼叫鬼哭的吓着可怎么办?
二娘笑道:"你放心罢,我没你想的那么娇弱。你只管做你的去,我在家里照顾好咱娘,好好等你回来。"
苗山的心好像一团棉花,软地一塌糊涂,他一把搂住二娘:"好好好,是我看轻了我们苗夫人。你等我回来,给你带礼物。"
二娘略有些不好意思,推了推苗山:"像甚么样子!还在外头呢。"
苗山吃了娘子一推,倒也不生气。他常年训练的,二娘那点子力气,就跟挠痒痒似的。
二娘忽的想起来甚,又道:"你若是去玉青那头,买两套一样的小郎君戴得的首饰来。我听着说玉青那边的小孩儿穿戴做得好。四嫂嫂那对双胞胎小郎要过生辰了,我这个做姑妈的总不能忘了侄子的生辰。"
李氏去年生了一对双胞胎小郎君。正巧是这个月月末满周岁了。这对小郎君倒奇了怪了,人人都晓得,双胞胎必定相似的,可他两个倒不同。
大的哥哥唤做裕哥儿,他像母亲李氏,长得圆脸圆眼的,可爱极了。小的弟弟唤做祝哥儿,他却长得方脸粗眉塌鼻子,像极了他父亲四郎。
为此四郎不晓得挨了他娘周氏多少顿骂:"都是你这做爹的长得好似个鬼,连累得我的小孙孙也是一副钟馗脸。"
四郎也很无奈,他这脸从小就这么着,那他有甚办法?不过好在老大像他娘,长得可可爱爱的,倒也是个安慰。
李氏也私下里跟小姑子四娘说:"可幸好是两个小郎君。若是小娘子,长得他爹那个模样,我都得愁死!"
苗家人口就苗山和他老娘两个,他那舅家也早八百年就不来往了。沈家的人都不错,因此对于妻子娘家的亲戚,苗山也很上心。
"我记着了。走时我带张银票去就是。"苗山点点头。
这头二娘回了家。那头沈家收拾了宴席,也预备要休息了。
大苏氏开了自己的匣子,摸索着针线又开始动针。
她想亲自给孙女儿绣一副盖头——其实原本是打算给孙女儿绣嫁衣的,但她终究是老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