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伙人嘴松,说是找一个公子哥儿,欠了他家老大什么东西,结果交不上,人就跑了。”
云荣舍了自己的小未婚妻去攀关系,结果未婚妻跑了,他被人打上门两回,也跑了。
跑到京城,为了躲人,也为了找人。
蒋源听完闷声发笑,“欠了东西,这帮草莽能欠什么,总不会是玉玺吧。”
成淼淼听见了,但没听懂,压根没听出来,说的就是云荣那玩意儿。
她现在就在纠结,要不要跑路。
万一蒋源已经查出了她的身份,那她怎么跑,跑去哪,就是个大问题了。
可若是打赌他一无所知,成淼淼觉得可能性不太大。
磨了一晚上墨,蒋源抬头看她好几次,每次眼里都像有刀子,扎的她脑袋疼。
其实是她想多了,蒋源就是看看她困了没,要是困了就把她薅醒。
她发着呆,蒋源又有了新招式折腾她。
“妹妹在想什么?”
成淼淼眨眼,一脸天真无辜,面露失落,“想我师父了。”
不知道师父在哪里,有没有安顿好。
“不如说说你师父的形容,我叫兄弟们找找,带来与你团聚。”
蒋源这话含了一半好意,一半算计。
可是听在成淼淼耳朵里就是,赶紧带你师父自投罗网,免了我镇抚司的麻烦。
她慌得连连摆手,“不必不必,我有空去街上问问就好。众位大人要务缠身,不值得费功夫。”
“客气了不是,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多见外。”
人在屋檐下,必须要听话。
成淼淼甜甜一笑,“哥哥说的是,妹妹记住了。”
她长得好,年纪又小,初看天真无邪,这回笑起来却有一丝妩媚的味道。
特别是那双眼睛,水光下有微微怯意,尽显柔弱娇嗔。
蒋源被她看了一眼,心里就一紧,赶紧将视线移开,盯着莫七那张熬了一晚上油光锃亮的糙脸看。
小丫头倒是有魅惑人心的手段,他心里想。
“今日有何安排?”他稳住心神,问莫七,好转移注意力。
得知有大朝会,旁人或许能逃,他镇抚司是逃不开的,必得去一个人。
可惜了,要放这丫头一日自由。
蒋源遗憾,不着痕迹地扫了成淼淼一眼,见她又低眉顺眼站在那,就连呼吸声都刻意压着。
二人出门时,成淼淼往后躲了几步,生怕与他沾上一星半点。
蒋源不说话,盯着她看了好一阵儿,等莫七催了,才舍得开金口,“白日无事,你让两个丫鬟陪着,去街上转转,有什么想要的就买回来,记我的帐上。”
走远了,才又叫莫九回去,偷偷盯着成淼淼。
来京城这么久,今日好容易有机会,说不得就要去给外头传个消息,互通往来。
如玉和采红两个暗地里被莫九敲打过,等成淼淼一腔疑虑地回了自己的小院儿,两个丫头你一言我一语,劝她一定要出去走走。
成淼淼却不愿意出去。
她要困死了,连着两个晚上一个白天没睡好,这会儿离开蒋源的视线,绷了两天的神经骤然放松,脑子已经转不动了。
踢掉鞋子,解去外衣,甚至来不及净手洗面,成淼淼就一头埋进被子里,须臾之间就睡死过去。
丫鬟劝了好一会儿,也不见她动弹,大着胆子掀开被子,却见正睡得香甜。
莫九在外头守了半个时辰,也不见里面有动静。
恰巧有人拎着食盒路过,莫九干脆截了下来,检查过后装作送饭,进去瞧到底怎么回事。
听说成淼淼睡熟了,莫九也傻眼了,他一个大男人,总不好进人家姑娘的房里去。
只能嘱咐采红两个,时不时弄点动静出来,将人吵醒。
大人回府若是知道他把差事办砸了,不得骂他个狗血淋头。
成淼淼这一觉睡得也不踏实。
被蒋源吓唬一番,她心里就存了事儿,一会儿梦见成余子被抓进了镇抚司,严刑拷打下送了命。
一会儿又梦见云荣摸进镇抚司要劫她走,与蒋源正面对上。打不过蒋源就算了,还把她当人质,吐露了她前朝公主的身份,要用她和蒋源做交换。
不料蒋源冷笑着说,“你说她是公主,她便是公主么,要本官来说,满大街的孤女,随便抓一个都是公主。”
“分明还是你这个反贼更值钱!”
说完长刀一挥,就往云荣头上砍去。
云荣慌乱之下,将她往前一丢就逃了,可怜成淼淼被捅个对穿。
梦里居然还有痛感。
成淼淼被胸口火辣辣的痛感疼醒了,惊魂未定地坐起来,却觉得胸口仍旧在疼。
手捂了一会儿也未缓解,成淼淼想着干脆解开里衣看看怎么回事,顺便换一套干净衣服。
梦里出了好多汗,身上这套已经湿透了。
她的手才放在系带上,就听见有屋里咳嗽声。
粗声大气的,一听就是男的。
惊得她一把将被子拉起,只露了眼睛在外头,这才往房里四处打量。
这才发现她睡得有些久了,窗上长长映着竹影,伴着风声簌簌。
窗前的贵妃榻上坐着一个人,手里还举着一本书遮住了半张脸。
全遮住她也能认出来,看衣服,看身形,分明就是蒋源。
成淼淼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