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朝猛地抽回刀,朝后退开两步,后背直贴到窗户下边。
灰暗的小仓库内,呼吸声此起彼伏。
他双眸微敛,硬生生把那股奇怪的情绪压了下去。
这个女人很狡猾。
她的每一个字,都决不能当真。
甜言蜜语只是脱口而出的,用来诱惑猎物的诱饵。
待他稳定心神,徐栀已然朝那蠕动的麻袋走去。
面容沉静,好似方才的调戏不过是过眼云烟,吹吹就散了。
果然,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而已。
岳朝鼻子里轻哼一声,心底里溢出一丝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涩然。
徐栀尝试解开麻袋口。
麻绳扎得紧,她一个没注意,竟不小心被磨了一下。
“嘶——”她抽回手,瞅了眼渗血的指腹。
“让开。”小大王翻了个白眼走过来,挥刀一砍。
麻袋划拉打开,冒出一个惨兮兮的,脸上妆糊成一团的人来。
“救命呜呜呜。”他哭到一半顿住,茫然看着面前的两个人,打了一声哭嗝,“是你们?”
徐栀把手指竖到自己唇上:“嘘。”
她不疾不徐地掏出一个用空了的胭脂盒:“你见过这个么?”
这人有什么毛病,这种危急时刻,还问他胭脂?
那白天叫嚣了一路,自称自己是京城第一首富家少爷的男子,此时已经没了嚣张的力气,只好乖乖答话:“见过,是京城有名的胭脂牌子,只有京城能买到。”
京城。
徐栀眯眯眼,把盒子放回口袋:“谢了。”
说罢,她转身就要往窗外走。
男子震惊:“喂,你不救我?”
岳朝也是一头雾水地看过来。
徐栀此时半个人已经爬上了窗户,奇怪地回头看:“你白天欺负了我们小大王,我凭什么要救你?”
小仓库陷入诡异的安静。
岳朝抱臂站在窗边,别过头,徐栀看不见他的表情。
那小少爷倒是脸一阵青一阵白。
“对,对不起,山大王,我白天不该对你口出狂言。”
岳朝轻嗤一声,不屑一顾。
徐栀作势要跳出去:“诚意忒差,走了走了。”
“等等,你别走,”小少爷急了,“我有钱,你们要多少都给你们!”
岳朝眉梢一挑:“事成之后,差人送到妖风寨,一千金珠。”
一千金珠?!
你抢钱啊!
小少爷咬咬牙:“一千就一千!”
夜幕四垂,徐栀和岳朝护送小少爷出了客栈。
打更的更妇在街上晃晃悠悠,天边翻起鱼肚白,倒夜香的劳工也起床了。
客栈方向传来骚动声,三人紧赶慢赶,回到了小少爷住的院子。
小少爷推开房门:“等我回到京城……”
徐栀瞳孔骤缩。
屋里血红干涸,昂贵的香云纱被锋利的东西划得碎裂。
窗户被人破开似的,七零八落,连屋顶的瓦都被人揭去。
白日里颐指气使的小厮如今躺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小少爷捂着眼睛嘤嘤哭。
岳朝一眼扫过屋内:“都死透了,此地不宜久留。”
徐栀眼尖,从血泊中捻出一块被撕碎的纸片。
纸片是横着被撕碎的,早已被血染红,依稀能见到几个字。
悬赏。
京城顾……
明山岳……
第四排还有个东临王什么的,太模糊了,看不清晰。
“是赤血令。”岳朝走过来,“江湖有名的杀手组织,几年前异军突起,嚣张至极,甚至向全江湖颁布悬赏令。”
徐栀:“小大王,你在这上面。”
岳朝不置可否:“江湖盛传妖风寨有武功秘籍,我的名字在上面也不稀奇。”
看来无论是眼前痛下杀手的人,还是客栈里的人,都是看到了赤血令。
徐栀隐隐觉得又有一丝不对。
眼前的现场狼狈,动手之人心狠手辣,会是客栈里那群要吹麻药的怂蛋?
“周姨,周姨不见了,她一定还活着!”小少爷跑过来,攥住徐栀的衣角,“姐姐,求求你,帮帮我,周姨是我的管家,除了爹娘,我与周姨最亲了。”
白日里嚣张的小少爷,如今哭成泪人,两只眼睛水灵灵地盯着徐栀。
换做任何一个女人,此时都会心软安慰。
更何况一个风流女人。
岳朝冰冷的视线划过徐栀。
徐栀面色如常,温柔一笑,语重心长:
“钱到位了,什么都好说。”
岳朝:……
徐栀朝他微微笑,仿佛在说“看我多上心,出来还不忘给寨子挣钱,哪像小大王,对我冷漠极了”。
岳朝不知道一个人的眼神怎么也能啰里啰嗦。
“给,一定给!一千五,如何?”小少爷擦擦泪,咬咬牙,狠下心撒娇,“求求你了,姐姐。”
徐栀漫不经心抽开他攥着的袖子:“问我上司。”
上司?
视线尽头是一脸锋利寒气的小大王。
他冷笑:“三千,如果要我们护送你们回京城,四千。”
顾浩狠狠跺脚:“好!”
四千金珠成交了两条人命外加一个护送任务。
非常值得。
岳朝检查了踪迹,确认杀人者已经带着周姨出城去了。
小少爷翻箱倒柜,找出一根备用的鞭子别在腰间。
徐栀趁机打听:“你姓顾?”
“嗯。”他像霜打的茄子,“我叫顾浩。”
“你怎么被他们抓住的?”
“白日与你们在明衣屋起冲突后,走到半路,我的鞭子碎了,想着快些回院子,就抄了近道。突然从小巷子里杀出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