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式来的猛烈。
飞灰之中,伸手不见五指。
云雀敏猛咳几声,吼间火辣辣的疼。
耳边忽然响起一道嘲讽的女声。
“嗐,你也不过是半吊子嘛,没学会的就别拿出来丢人了。”
一痕刀光自她眼边划过,她冷笑着翻身躲过,一掌袭去。
谁知一厚重大手接过她这一掌,手腕翻转间,那人秀如猫,抖如虎,行如龙,竟巧妙化劲,将她死死克制住。
云雀敏狼狈地抽手后跃,依灰尘的动向,回首一道拨云掌第五式:水中捞月。
一把将尚且腿软的徐栀抓住。
“我看你往哪跑……”
话音未落,寒锋出鞘。
云雀敏心下一冷,狂乱偏过头去。
只觉脖间微凉,热血不听话地顺着颈脖汩汩而下。
“区区小贼,也妄想杀我?!”
她打出浑厚的一掌内力,岳朝假势后退,一招月替以退为进,手腕流转间,刀锋变幻无穷,无缝接了一招布星。
混乱的刀尖叫云雀敏找不着北。
她专心应对后,竟发现手里桎梏着的女子不见了。
月夜小横刀!
她心里怒吼这个无名小卒的可笑名字,恨不得把她就地大卸八块。
小大王趁机一步当先,刀气肆起,如月晕般能掀起夺人呼吸的狂风。
“咳——”
云雀敏恍然瞪着眼。
血从她的视线里飞出,染了那坚毅少年满脸。
他唇角轻勾,露出一颗小小虎牙来。
“老子送你归西。”
云雀敏捂着脖子,轻功向后掠,背哐地打在凌乱的断壁上。
岳朝横刀抖刃,血簌簌滴落。
“这是月引刀法第四式。”他瞥了徐栀一眼。
徐栀:“月晕而风!”
岳朝:“听见没,月晕而风。”
云雀敏:……
她瞪着一双莫名的眼,掌心死死按住颈脖。
鲜红的血从她的指缝源源不断流出。
“是我小看你们了。”
苏琴汗毛直竖:“快闪,是万毒针!”
岳朝霍然转刀硬挡。
如雨的细针根根刺在刀面上,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的铮铮声。
待众人再抬眼,云雀敏已然没了踪影。
不远处的树林边,闪入一道白色的影子,逃跑姿势可谓慌乱狼狈。
穷寇不值得追。
岳朝不屑地收刀。
“嘁……就喜欢玩阴的。”
身后传来徐栀故作虚弱的声音:“小大王,我要站不住了,快借肩膀扶一下。”
岳朝眼疾手快,旋身闪开。
“方才还用了一招拨云掌第八式,怎么,透支了?”
他眼帘一抬,便对上徐栀笑得烟波潋滟的弯弯眉眼:“那可不,为了保护小大王,我可是竭尽全力了。”
“谁要你保护……”
嘴上这么说,声音却很小。
岳朝忙瞥开眼睛,抱臂而立。
须臾,又偷偷瞄了一眼徐栀,发现她双腿真在微微打颤。
他收回目光,又想到她两次都把自己护在身后的模样。
胸口有一块地方痒痒的,挠又挠不到。
说不清,道不明。
“小大王,姐姐现在可娇软了,真不来扶我一下?”
徐栀语气里似乎在催促他,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
莫名其妙。
岳朝心里吐槽,还是默默往旁边挪了一步,假装是为了与她说话才靠近的。
“方才为何不拔刀,自你拿了消愁,它就没出鞘过。”
徐栀没有像他想象的那样,直接扒拉上来,而是礼貌地站在原地,笑盈盈地看着他。
“有小大王在,自不必拔刀,小大王会保护姐姐的,对吧?”
岳朝轻嗤一声,抱起臂,下巴得意地仰起来:“这么大的人,还要别人保护,羞不羞。”
“不羞,我可稀罕小大王保护我了。”
竟说屁话。
岳朝鼻子里哼了一声:“哪天随便死在外头我都不意外。”
“我死就死了,又不是没死过。但你放心,如果有一天,小大王遇到了危险,我一定会拔刀保护小大王。”
岳朝一愣,探寻的视线撞入她温柔的神色中。
轻挑,随性,却又郑重。
语句轻飘飘的,却真真落在他的心口,彻底陷进去。
像是随口而说,又很真诚。
他埋在臂弯里的指尖猛地一跳。
“我的生长环境与小大王不同,骨子里对生命有敬畏,所以我不想轻易拔刀。”她眼眸微敛,复又抬起,“不过……
姐姐的刀,可以无条件为你出鞘。”
突然间说什么呢……
岳朝忽然觉得手心烫,脸烫,脖子烫,哪哪都烫。
他虽然只有十七,但也算舞了一辈子的刀。
这等话,从来没有人对他说过。
他清咳两声,觉得自己可能中毒了,有些难受,心里却有东西挠痒痒似的,越来越痒,叫人难以忍受。
这姓徐的,莫不是偷偷给他下了蛊吧?
那种药味的蛊,叫他溺毙在她的挖的渠中。
他抬头看天,看残垣,看脚边。
为了这点事儿,说这种漂亮话,真是奸诈。
他装作浑不在意地扭过头,耳垂却跟被人掐了似的,红地像樱桃。
徐栀只见小大王脑袋乱瞟,最后紧紧抱臂,浑身肌肉紧绷地往她身边侧了侧,肩膀微不可见地朝她送了送:
“喏,我的肩膀,借你扶一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