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的树干上,抬头看着那萧瑟的枝干挂着惨败的枯叶。天上的星星仍旧不知心酸苦痛地眨巴着眼睛,我的泪花闪烁着他们冷漠的光芒。眼前河流淌过的水,在我眼里,慢慢地,慢慢地充满了血色,红红的雾气在冰冷的夜晚弥漫。
那一刻,天地似乎都静止了,这一格画面便成为了我一生难以忘却的痛。
东边的暗云泛起了鱼肚白,天色渐渐地亮了起来。这时候,我听到轻轻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顿时脸颊感到一阵皲裂的疼痛,才意识到,泪水都粘在我的脸颊上。
父亲用温柔的眼神看着我,我慢慢地起身站起。看着他那花白的头发和始终冷静的表情,似乎我心中能够感到温暖。父亲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站着。我们两个一直站在那里,直到东边的太阳探出了一个红红的脸,他才轻声说道:“无论黑夜多暗,光明总会来的。”
“可是,总会有人熬不过那漫长的黑夜。”
父亲拍了拍我的肩膀:“活着,本身就是一种幸福。”说罢,他便转身离开,“走吧,再过一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可是,爹您怎么会来找我?”
“你一宿未归,我怕你忘记回来。”
我回头看了一眼老妪的尸骨,虽然她死前合上了她的眼睛,可是看着她瘦肉的身骨和满是皱纹的脸,我的心就感到撕裂的疼。
我脑海中“轰”的一声想起了她的话:“我带着小沙弥儿,把他娘葬了。人死了,总是要入土为安。可是,他爹俩,连个尸骨都看不到啊。”
“爹,我要把她安葬。您先回吧,我会及时回来的。”
父亲叹息了一下:“你用什么为这老人掘墓?我去帮你拿把镐头吧。”
我们终于在大树下为老妪筑好了坟墓,我从河边拾来一块烂木板,想要为她立个碑,却不知她的姓氏。终究老妪也就这样无名无氏的走完了这坎坷的一生,想到这里,我又不禁悲从心来。
“人总要见惯生死。”父亲看着我,“觞儿啊,战争打起来了,会死更多更多的人。”
“战争,是为了光明吗?”
朝阳投来了清晨的第一束光,将我和父亲的影子映射在这一小方坟墓上,影子在粗糙的泥土上弯弯曲曲。
父亲摇了摇头:“是为了黑暗。”
“那为什么还要战争?”
“总有人试图回答这个问题,但总是讲不清楚;我也讲不清楚,也想不清楚。”
我没有继续问下去,跟在父亲的身后回到了驿馆。我收拾完东西后,便准备着和大家一起出发了。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还有足够的干粮,这才安下心来。
待到离开这京畿小镇的镇口时候,我回头望了望那颗落败的树。它坚强的屹立在天地之间,面对这无情的世界,它不屈地活着,它是一个真正的勇士。
京都的城墙越来越近,我看到排队进城的人化成了一条长蛇。我看着这些人,大部分的脸上都呈现着不健康的黄色,但是眼睛却迸发着希望的眼神。
这毕竟天子脚下,皇上不会抛弃他们的子民的。
京都禁军此时守在城门前,认真地检查每一个将要进城的人。直到我随着王将军走近城门才听到他们的呵斥声。
随从带着王将军的令牌先去城门知会了一声,我们便毫无阻拦地进了城门。长长的甬道充分的让我感受到了这城墙的坚固,甚至我还在想,到底需要多少人,才能攻占下这座千年古都。
而身后传来禁军的声音:“今天进城人数已满,不得进城。”
无数失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不过已经太远听的隐隐约约。厚厚的城门在几十人的推动下,缓缓地闭上,直至掩盖最后一丝来自城外的光。
我轻声问父亲:“为什么要闭上门?”
“京都虽大,但毕竟有限。如果无休止地让他们进来,不等漠域打过来,城池自己就陷落了。”
“可那些人今晚怎么办?”
“他们要进城的话,就继续外面排着,总是能进城的。”
我感觉继续问下去,对外面的人也不会有什么作用,便沉默下来。
我们随着王将军到了兵部,下了马,兵部的门侍一边帮我们安排好马匹,一边引着我们走向公堂。走到公堂门口,他说了声“请”,待我们走进门后,他又回到了兵部大门门口。
王将军带着文书找到了今日的值日主簿,主簿见到王将军,便热情地打起招呼。看的出来,他们之间很熟。王将军很快办完了程序上的差事,这才引见我和父亲。
主簿看着我父亲,满眼崇拜地看着我父亲:“您,您真的是飞龙将军?”
王将军拍了拍主簿的肩膀:“小韦,别激动了,货真价实的飞龙将军。”
说时迟,那时快,韦主簿瞬间半跪下来,以军中标准的军礼跪拜:“拜见秦帅。”接着,他才抬起头满含泪花地说:“秦帅,我是当年十一百人队的什长啊,您还记得我吗。秦帅,我终于看见您了。您的孩儿们都还盼着您呢?”
韦主簿哽咽地说着:“您离开京都不久后,大虎哥就伤病复发去世了。临去之前,大虎哥还念叨着您。”
韦主簿扔保持着半跪的姿势,父亲双手扶着他,示意要他起来。
韦主簿起来的时候,父亲温柔地说:“小韦啊,我秦梦得今天回来了,就不走了。”
不料,听完这句话,韦主簿还未站直的身子马上又跪下来,兴奋而激动地喊着:“参见秦帅!”
王将军在一旁看着,然后轻轻地拍了我一下:“这才是你的父亲,而不是那位躲在葡萄架下喝酒的花白老人。”
不知怎么的,那一刻,我胸中也充满了豪气。但同时,我的心中也塞满了忧郁,面对这风雨欲来的战争,我竟然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来吧,就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