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送来画像时已日薄黄昏,再等一夜也是无妨。不过,即便是第二日,孔叔亦是不见人影。
我背上包袱,和父亲道别之后,秦总管送我至门口,刚出将军府,竟发现一个不曾想到的人牵着一匹马在府外等我。
“少将军真是好大的架子,你若是继续这般拖沓,难道就不怕公主有何闪失吗?”
“朱公子既非瑞王爷,也非长公主,更不是在下父亲,你又凭何指责在下?”
“哼哼。”朱铭文气愤道:“若非家父执意要求我随你去寻公主,昨日一早我便离京而去了。少将军毕竟是嚼舌之人,我可不得不防。”
“嚼舌之人?”我冷笑了一下,转头问道:“秦总管,给我准备的马呢?”
秦总管躬身说道:“少爷稍等,老奴已吩咐下人取马了。”
正当我们两人骑马准备离京时,这时从街角传来方奎的声音:“大哥、铭文,等等我啊。”
我看了一眼左右二人,虽然我不知道父亲让我去寻公主的缘由是什么,也许他是过来人,所以才会看前路看的更远一些。预言犹如目视,近之则明,远之则茫茫。月神的话也不无道理。既然命运让我走到了这一步,我便勇敢地走下去吧。看了前方初升的朝阳,我用力挥起了马鞭。
我一向寡言少语,除了偶尔搭一下方奎的话,整个路上我几乎是闭口不言的。朱铭文和方奎同为京都贵胄,家族之间也多有来往,虽然我不知道他们之间交情如何,但总也不会太差。只是,我和朱铭文实在没有什么好说的,在他心中,我依旧是那个害公主伤心的罪人;再者,他估计还在为他父亲的决定而心存恼怒。
虽说我们三人之间各有想法,但总归目标是一致的。大抵商量了一番,我们决定先去飘苇剑派,一方面休整获取消息,另一方面也与剑派掌门商量对策。先不说槐月公主离京而去,就说蓝茵本身,飘苇剑派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毕竟飘苇剑派乃江湖名门望派,有其帮助,行走江湖定是颇有裨益。
飘苇剑派之所以称之为“飘苇”,是因为飘苇剑派的创派祖师出身禅宗,心慕达摩祖师,因而取名为“飘苇剑派”。飘苇剑派以剑立宗,剑术自然名冠天下;另外,飘苇身法亦是飘苇剑派独步武林的绝技,练到极致时可“一苇渡江”,与武当的“梯云纵”、天山派的“踏雪无痕”以及逍遥派的“凌波微步”并称当世四大轻功绝学。我虽会轻功,但大多以辅助剑招用以身法调度,我想,自是不如这些武学的。虽心有渴慕,但也仅仅而此。
飘苇剑派因与禅宗渊源颇深,飘苇剑派建于偃师县东,洛水之滨,故与少林一派来往甚繁。而这次武林大会所在地恰恰位于洛阳,我们三人只需径向洛阳即可。
远山、薄雾;近水、矮树,春天的气息在绿色中飘荡,像一只蝴蝶辗转在美丽的花丛中。流水的哗啦啦声,便是天然清冽的调子。在这春天晴朗的日子,清新的阳光落在嫩绿的树叶上,淡淡的树影斑影婆娑。清风徐徐,吹动整齐的庄稼地,就像梳子梳过秀女的头发;农民早已下地耕耘,不论是播种亦或是除草,都显得安宁和谐。
陶潜诗云:“熙熙令音,猗猗原陆。卉木繁荣,和风清穆。纷纷士女,趋时竞逐。桑妇宵兴,农夫野宿。”又云:“气节易过,和泽难久。冀缺携俪,沮溺结耦。相彼贤达,犹勤陇亩。矧兹众庶,曳裾拱手!”人事生产,自力更生;也唯有劳动,才是世人赖以生存的根本。看着这些坚强的人,世世代代承受磨难之后,还是把脚留给了大地,背留给了天空;或许,他们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亦或者,他们知道活着便是便是幸福。
可是,我又不禁想到了死去的老妪的儿媳,为了一袋粮种而死去,不免心生哀伤。方奎自出行后不到两天,便失去了新鲜感。面对这美丽的春光,他非但置而不问,反倒口里絮絮叨叨不止,抱怨野外的艰苦。每至一镇子,他必然要饱食一顿,尤以肉食为佳。然则,每当离开镇子时,他总要找借口拖延时间。我自是不予理会的,反而急坏了爱慕公主的朱铭文,以至于朱铭文每每均要与其发生口角。一开始,方奎还怯怯懦懦,生怕朱铭文出手打他;而一次朱铭文气急败坏,当真出手时,又被我出手拦下。自从之后,方奎便口无遮拦,每次都说道:“我说铭文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槐月那丫头,鬼灵精怪的,谁敢惹她?就算她打不过,她总跑得过啊。我是知道的,蓝家是教过她武功的,尤其是那飘苇身法,我可是吃了不少亏的。还有蓝茵那妮子,看着瘦瘦弱弱的,我是知道的,反正你是打不过她的。”这时候,朱铭文往往会冷哼一声,然后方奎见他安慰的差不多了,就会继续说道:“事已至此,急是急不来的,养好体力才能找到槐月嘛。我们现在又没有在京都了,况且你还倔强非不要你老爹给你安排的侍卫,出门可得万事小心。若是最后不是我们带回公主,反倒是被出门的公主带了回去,那可就好笑了。”
虽然我觉得方奎说得没有什么道理,我是不认为两个女孩子在外是安全的,不过反正朱铭文总是会被他说服。
一行四日,总归走了七八百里,心里盘算着若是疾行,约莫两天便能到洛阳。不过蓝茵也是蓝家本家人,自是心知飘苇剑派所在山门,又怎会轻易现身?
时值午时,太阳高照。我们三人甫一出镇子,便入两山的山麓,一路上树木郁郁葱葱,煞是好看。再往前走,见前方烟笼雾锁,着实为一昏暗林子,甚是险峻。只是我们三人皆不是老道之人,心中并不多想,直直骑马进入。
刚进林子,便觉阴冷气息缠绕,四周寂静无比,就连虫鸣也少了几分。正因为气氛不同寻常,马匹每行一步若是踩到枯枝都会惊动我们的神经。方奎眼睛瞟了四周一番,又偷偷地看了我两眼,见我平静冷淡,于是又安静地驭马。
午时的阳光很大,然而穿过厚厚的林子也只是在地上留下星星点点的斑驳落影;我们自进入林子之后仿佛已经很久了,然而这林子似乎还没有到尽头的意思。突然,四周出现了一些浑浊的声音,即使很小,但是我能分辨出那是人的呼吸声。我勒马停下,两人也随之停下,诧异地盯着我。
我说了进林子后我们三个人说的第一句话:“有埋伏。”
刚说完,四周昏暗的林子里渐渐现出了人影,大约几十个人的规模,他们或拿刀拿剑,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