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光明可不敢犯了众怒真去审,六部三司多少官员,都能把他的大理寺给踏平:
“此事就到此为止,楚王爷,臣的意思是让王家在减少点量,不然王家那么多织机,岂不是浪费?”
“跟我何干?”
对于吴光明的说法,楚云直接顶了回去。
“你——”
吴光明怒不可遏,却又无可奈何。
当事情摆到明面上,即使是当朝丞相也没办法进行说话,而他一个大理寺卿的说辞也是站不住脚。
这个楚王爷可是光脚真不怕他们穿鞋的。
姜筠月轻轻咳了一下:“楚云,那这事——”
“陛下明鉴!”
楚云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别人,同样担心姜筠月这么快下决定遭人记恨,立刻抢话道,“臣不过就是有感而发,自雪花盐销售以来充足了国库,可是大楚用银钱的地方很多。先是盐,现在是布,如果朝廷再不想办法解决,将来发生任何事都拿不出银子啊......”
楚云连连叹息,这一幕让许多大臣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想想以前,皇帝就是想修个仙都没有银钱供她玩,他们这些大臣有愧朝廷啊。
姜筠月佯作一噎,而吴光明冷眼盯着楚云:“楚王爷,王相已经认错,没必要咄咄逼人吧。”
“这是怪本王把衣裳织成那样的?还是本王提议采购王家的?”
楚云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面色平静道,“本王不过是讲讲道理,是不是继续用王家的布料,相信诸位同僚都知道该怎么选。反正本王也不怎么上朝,衣裳烂了就扔掉。”
吴光明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他刚才就是不想让恩师这件事扯到案件上,于是无奈调转一下目标,谁知楚云竟是逮住破损一直说。
不就是几件破碎,值得你翻来覆去一直说吗?
“朕,听了半天也知道该有个说法了。”就在双方互不相让时,姜筠月开了口。
“陛下请说。”吴光明摆出少有的恭敬态度。
王石安也是对着龙椅方向双手抱拳弯了弯腰。
姜筠月看着众人的目光依然冰冷如常,其实心中早已经乐开了花。
还是楚云有办法啊。
将对王石安的不满和怒火隐藏在冰冷眼神后,女帝缓缓说道:“以前啊,朕就说过凡事要用心,左大人能看出的问题朕不相信你们不知道,如果早一些时日哪还至于国库空虚。如今既已知道,朕也知道王相心里委屈,可是还是想向楚王爷问一句,罚银是不是更合适一些?”
楚云都傻了眼。
不是因为别的,是他觉得女帝有时候思路跟他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完全就是胡思乱想。
姜筠月见他没有说话,还以为自己没想差,于是换了种说法:“户部那边还亏空了不少,朕的这些大臣们也都难,听说有的将士连兵器都凑合,也有不少破损的。至于王家这边,五成还是几成,你来定,不过先得赔偿了再说。”
“陛下!你——”王石安气得差点吐了血。
而楚云,这下是真佩服姜筠月这个狗皇帝了,一提到钱就失了本性。
他先前一直与之纠缠,就是想把王家从织造行业中完全踢出去让他们不得翻身。姜筠月提出先赔偿后参与,并且让朝臣们重新定分配额,等于是还是要给王家留条路。
如果朝廷真的缺钱并且到紧要关头,能让王家服软,还能落着一个好,就没必要在朝上扯这么多。
平心而论,楚云认为她根本没有守住本心。
楚云甩了下袖子,扫了一眼大臣们,最后目光落在了王石安身上:“要么去大理寺审,要么退出皇家织造。”
“楚云!你别太过分了!”楚云这么坚决,王石安火冒三丈咬紧了牙。
楚云没有理会,反而扭头看向姜筠月:“陛下,楚云不才,可也懂得一颗老鼠屎坏了满锅汤的道理,与人为善不假,可也不是用来做伪善。本王觉得王家已经昧着良心赚了这么多年钱,也该够了。”
姜筠月听到这个钱,心在滴血。
以前她修仙经常听到朝臣这个说没钱那个说没钱,原来钱都被这些糟心的人赚走了。
想要他们拿出全部是不可能,本想用点缓和法子让对方掏一点点。
可此刻姜筠月看到神情肃然的楚云,还有口气中带着不容犹豫的坚定,就明白她之前的想法可能在楚云身上行不通了。
不畏强权折腰,不畏金钱迷惑,这不就是她心目中的男人吗。
一时间,姜筠月感慨万千。
“楚王爷所言极是。朕想知道谁还有想说的?”
听出姜筠月终于缓过来劲,楚云长吁了一口气:“陛下,臣请旨退了王家织造,定下东方家。”
姜筠月点了点头,目光再次扫了眼众臣,停在了王石安身上:“王相,听闻你久不和王家往来,没必要惹上这场官司。左大人,那你就东方家的谈谈吧,价钱公道,破损情况能压住,就定。”
这话虽然听起来像是和稀泥,可是仍然把王石安惊得外焦里嫩。
别说是把织造分例降到五成,就是降一成他都不乐意,更没想到的是皇帝也赞同把王家踢出去。
王石安忍住身上的抖动,不甘地看向姜筠月:“陛下,老臣自认为这么多年在朝上用心办公,为天下百姓谋利,为百官谋事,为陛下所计,片刻不敢松懈,哪怕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仅仅一个小儿之言就要撇去我王家,恕臣不服。”
说到这里,王石安转过身,看向了众臣:“诸位,大家觉得此事对我公平吗?对王家公平吗?这个错是完全可以弥补的啊。”
许多大臣也从来没有见过王丞相如此,纷纷小声嘀咕:“是不是有些过了——”
“此事就这么定下了,退朝。”
姜筠月不由分说离开了龙椅,吩咐道,“由户部牵头,找东方家的人去谈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