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备受宠爱的女儿”这是教令院众人对名叫“莉娅”的女孩的第一印象。
紧随其后的就是“书记官艾尔海森的搭档”“教令院的异类”等绰号。
听上去是个没有个人记忆点的、相当不出彩的只能仰仗父亲权力与同学学识的学生。
但传闻与真实往往相去甚远,如果是真正认识她的人绝对不会相信这些在教令院中流传的留言。
同届的学生绝对不会忘记莉娅与艾尔海森这对霸凌了整个同年级教令院知论派的搭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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莉娅正在绘制她的壁画。
这是一个体力与时间都消耗颇大而且极其考验耐心的工程,她做得相当仔细,可以坐在高脚架上连续绘制好几个小时。
当然,这也可能是因为她在被禁足期间没有其他事情可干只能在这里画她的壁画。
放下举得略酸的手臂,莉娅审视着她的画作。这是一幅有关远古时期须弥三位神明的壁画,她只完成了不到四分之一的内容。
佩戴在耳边的虚空终端闪动,弹出了通讯提醒,消息来自“艾尔海森”。
“到窗边来。”——非常言简意赅的具有艾尔海森风格的消息。
但莉娅没有即刻动身,她继续端详着自己已经完成的部分绘画,像以往一样要找出它可能存在的不足。
发现并无不妥之后莉娅非常轻灵的从高脚架上跃下。她的动作轻盈得不可思议,落地的时候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只有微动的裙摆代表了她确实移动过。
莉娅将自己的取色板放好,然后用浸泡了酒精的湿毛巾擦干净了自己手上的颜料。她仔细的整理了桌子上自己的研究资料和画稿,认真得好像她是个要休息的古板老学究,得把房间仔细整理一遍让一切变得井然有序没有任何问题才行。
莉娅做这些琐碎的事情时虚空终端没有再弹出任何消息提示,艾尔海森并不是会催促她做任何事的人。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见不到她就不再等待了——莉娅被自己突然闪现的念头逗笑了。
她整理好桌子上的东西确认没有遗漏后,快步走向房间唯一的窗户。
窗户当然是锁住的,连风都透不进来。
很显然这明显锁住的窗户困不住她,她跪在飘窗处快速而不发出任何噪声地解决了这个锁,推开窗时她向下看了一眼,艾尔海森就在她的窗下站着,长身玉立,非常惹眼。
好在现在是晚上,也没人会路过大贤者的私宅后院。
艾尔海森听见了窗户的细微响声,抬起头对莉娅说:“我接住你。”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是五感敏锐的莉娅足够听到他的声音和看到他的口型。
没有任何犹疑和多余的思考,她拉了拉裙子,用力撑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就这样从离地有四五米的窗口跃下。
艾尔海森接住了她——他接住她不会接住一片轻盈的落叶困难。
“有哪里不舒服吗?”艾尔海森抱着她,声音近在耳畔,她甚至能感知到他的呼吸。
“没有,你呢?”莉娅摇了摇头。
“我也没有。”艾尔海森把披风盖在莉娅身上,“抱紧点,我带你出去。”
莉娅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也压低了声音:“鞋子不方便穿着行动。”
“我知道。我记得你不喜欢在家里穿鞋子。我抱着你也更好行动一点。”艾尔海森低下头在她耳边回答。
他其实可以不回答莉娅的话,或者等到这次出逃毫无悬念再和她聊这些没营养的话,但是他已经习惯了和她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
艾尔海森记得的,莉娅不安的时候就会随便扯些话题来说。她是个很喜欢分享和聊天的人,但被禁足的她没可能和任何人聊天。
艾尔海森抱着莉娅的动作很稳,他对附近的守卫行动调查得也相当充足,没有任何意外的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过程可以说是连一点惊吓都没有,要不是时间地点不太对,他这样子和散步看起来没什么区别。
莉娅的身上盖着他的披风,没有被清凉的夜风吹到。但是她的手臂还是有些颤抖,像是寻求什么安慰似的,她收紧了环住艾尔海森脖颈的手臂,这个动作让他们的接触更加紧密了。
艾尔海森闻到了莉娅发间的香气,有些陌生,不是她以前习惯用的那种,看起来守卫们对莉娅的日常生活不太上心。
“怎么了?……有什么东西忘记了吗?”艾尔海森并没有把带着莉娅出逃当做很困难的事情,所以他的思绪会因为莉娅的一个小动作而不断发散开。
莉娅觉得艾尔海森好像有那么一刻乱了呼吸,但她又觉得或许只是自己听错了。
“想起了以前的事情。”莉娅用气声回答,“累了吗,我可以下来自己走。”
“没事。”
莉娅想起了早些年前,那会她与父亲的矛盾还没有激化到现在的程度,她只是普通的叛逆期,希望脱离父亲那令人窒息的庇护证明自己已经有了长大的迹象。
备受宠爱的女孩连对抗的行为都选得很幼稚——她问艾尔海森要不要一起偷偷溜出去看日出。
当时艾尔海森嫌弃她的幼稚行为,但凌晨的时候她还是看见他了。他出现在她的窗下,就像现在这样。
莉娅早就做好了她这一时兴起、这近乎天马行空的邀请不会得到艾尔海森的回应的准备,她到了凌晨还醒着只是因为叛逆期的各种奇思妙想而失眠罢了。
但她坐在飘窗向外看去,少年的身影映入眼帘时,她没办法不感到惊喜。
父亲的疼爱并不代表事事有回应,尤其是在父亲成为大贤者后,事务的繁忙压缩了他陪伴她的时间,父亲试图用物质补足,但是莉娅并不想要这样的补偿。
总而言之,莉娅已经习惯自己的需求得不到满足,习惯了自己会被拒绝。而且她了解艾尔海森,艾尔海森是个有自己形式标准并且会拒绝他人的人。
反正他不是一个会因为身为搭档就各种迁就纵容她的人。但是他还是来了。
有些人出现的时机恰到好处,所以被记忆一生并不是没有道理的。